第一百章 陪你一夜

2024-08-31 07:17:46 作者: 噗爪

  切切嘈嘈的私語迅速消失。

  謝垂珠只當沒聽見,重新坐直身體,平靜出聲:「是燒刀子。」

  少女的笑聲張揚而刺耳:「對,正是燒刀子!這一關戊四三哥哥的題特別簡單!」

  邢望歌沒有擦拭濕潤的胸口,微微俯身行禮,在眾人的目光中退場。謝垂珠抬眸望去,見她沒走幾步,便被幾個兵衛模樣的人攔住,半強迫式地送上了樓。

  木質樓梯的動靜很難忽視。

  謝垂珠數著腳步聲,一層,二層,三層。停下了。

  邢望歌去的地方,應當是三樓某個雅間。

  她收回視線,詢問場中少女:「還有下一關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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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搖頭。

  謝垂珠便回到坐席處,拍了拍孟梁的肩膀:「我想先回去了。」

  孟梁驚愕:「現在就回?再等等罷,其實第二賭還沒結束呢,你是因為猜中千日醉,提前進入了第三賭……」

  場中已經開始新的賭酒環節了。謝垂珠粗略一望,果然是品加料的酒。

  「我不想玩了。」她說,「你想留就再玩會兒,回去的時候替我把千日醉抱走,和其他人一起分著喝。」

  孟梁睜大了眼睛,表情不可置信。

  「……就,送給我們了?」

  謝垂珠點頭。

  她不稀罕什麼千日醉。

  孟梁撓了撓腦袋,訥訥道:「噢,那你回罷……」

  話音未落,忽聽得樓上一聲巨響,似乎有什麼重物撞在了桌椅上。某個含著怒氣的男性嗓音吼叫道:「邢望歌,別給臉不要臉!」

  啪咚——

  又是瓷器砸碎的聲響。

  細細的哀鳴,像絲線纏住了謝垂珠的心臟。

  大堂的賓客顯然也聽到了這動靜。他們交換著眼神,隨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只關注場中賭酒的情況了。

  北寮生倒是露出鄙夷神色,個別膽大的啐了一口:「這燕侯,只會糟蹋美人!」

  僅止於此。

  謝垂珠靜默片刻,驀地轉身踏上樓梯。

  孟梁見勢不妙,急急跟了上去,壓著嗓子喊:「輕舟,你要做什麼?」

  謝垂珠步子邁得很大,直衝三樓而去。然而樓梯口守著一溜兒帶刀兵衛,見她出現,立即拔刀攔路。

  「站住!」

  謝垂珠堪堪止住腳步,無視胸前橫著的刀刃,冷聲道:「鄙人謝輕舟,請見燕侯。」

  仿佛是在回應她的話語,前方雅間再次傳來砸東西的聲響。

  有個似曾相識的嗓音怒氣沖沖道:「燕侯,本宮還在這裡呢!你瘋了麼?」

  謝垂珠靈光乍現,提高聲音喊道:「謝輕舟求見公主殿下!」

  咣當一聲,雅間的門被推開了。

  壽安拎著裙子,滿面怒容地走出來,見樓梯口站著一堆持刀兵衛,豎眉喝斥:「都滾開!本宮要回去,這裡髒死了!」

  兵衛們迅速收刀,嘩啦啦站到旁側,低頭等待她通過。

  壽安公主用力踩著樓梯往下走,身後跟著許多默不作聲的婢女。與謝垂珠擦肩而過時,她哼了一聲:「不是要上去麼?剛才喊我作甚?要去就去!」

  謝垂珠躬身道謝,匆匆跑了上去。

  後頭的孟梁都傻了,束手束腳站在原地,也不曉得行禮。好在壽安心情差,懶得理會這種路人,昂著頭顱離開了。

  「輕舟……」孟梁過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想再上樓,已經沒了機會。

  兵衛們擋在樓梯上,通身泛著煞氣。

  ***

  燕侯所在的雅間很好找。

  王侯貴胄,來這等玩樂之地,往往要清場。所以,整個三樓基本都是空的,唯獨壽安出來的那間敞著門。

  門外有兵衛。但有了壽安的默許,謝垂珠進門時,沒有遭到阻攔。

  她踏進雅間,先是聞到了刺鼻的酒味。

  然後,才看清裡面混亂的景象。

  整張案桌翻倒在地,酒壺杯盞全砸碎了,地上到處是瓷片和酒水。邢望歌伏在角落,雲鬢已然散落,遮住了半張臉。身上的衣裳也基本撕裂,裙子開叉到腿根。她縮著肩膀,竭力遮掩著前胸,然而整個潔白的脊背都暴露在空氣中。

  謝垂珠也見到了燕侯。

  這個滿臉兇相的男人,一隻手按著邢望歌的脖子,一邊扯開自己腰間的玉帶。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謝垂珠的出現。

  「燕侯。」

  謝垂珠上前幾步,「侯爺能否放開她?」

  燕侯回過頭來,傲慢地打量謝垂珠,從頭到腳。他那長滿鬍髯的臉上,隱約印著幾道抓痕。

  「怎麼?」他譏笑道,「剛喝了一口酒,就想著英雄救美了?」

  謝垂珠捏緊手指,復又鬆開。

  她記得,燕侯本姓盧,是先太后的外甥。早些年在外征戰,立過功勳,但品性惡劣治下不嚴,因此被謝未明彈劾,召回都城削了兵權封地,只剩個空銜。

  從此,便成了個混帳老紈絝,沉迷酒色日夜笙歌。

  「侯爺說笑了。」謝垂珠與他對視,態度有禮但不卑微,「邢姑娘雖是樂籍,卻非侯爺婢妾。她本與我今夜有約,卻不知為何來了百味齋。如今天色也晚了,既然我遇著她,理應請她赴約。」

  這當然是個謊言。

  燕侯對邢望歌有興趣,經常點她陪伴。若有其他人想約邢望歌彈曲唱歌,必須得掂量自己的身份。光是有錢不行,還得有家世背景,不說是什麼王侯世子,好歹也得公卿士族。

  謝垂珠一直呆在國子學,今天才住進謝家主宅,哪有機會約邢望歌。

  但,謝輕舟這個身份,足夠了。

  燕侯拎著邢望歌的頭髮,把人拽起來:「你和謝輕舟有約?我怎麼不知道?」

  邢望歌身形孱弱,毫無反抗之力。她像一片拉長的綢緞,吊在男人手裡,柔美的臉龐慘白無血色。

  「是……」

  她微微睜眼,望向前方。

  身著青衫的謝家少年,站在一片狼藉中,雙眸如點漆,神情安靜而淡然。

  邢望歌張開嘴唇,吐出顫抖的氣息,「望歌……的確與謝公子有約。」

  燕侯冷笑。

  「倒是長了本事。」

  他手臂一揚,竟把人扔了出去。

  謝垂珠反應快,連忙彎腰,伸手接住了邢望歌的身體。

  「送你一夜。總歸今晚敗興,不想玩了。」燕侯背著手往外走,路過邢望歌身邊,垂著眼睛看她,「望歌,你自己想想該怎麼做。如果不能把我哄高興了,今後的日子,怕是沒這麼好過。」

  在他的注視下,邢望歌不由縮了縮身子。

  燕侯人一走,外頭的兵衛也瞬間撤退。謝垂珠脫了外衫,裹在邢望歌身上,問:「你自己能走麼?」

  邢望歌搖頭,伸出雙臂摟住了垂珠的脖頸。

  「公子呀……」

  她呵氣如蘭,溫軟的身體貼了過來。

  「望歌陪你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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