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奇怪的修羅場出現了
2024-08-31 07:14:35
作者: 噗爪
從前院到會客的花廳,足足走了一刻鐘。進了花廳,謝垂珠跟著聞溪,拜見了七八個面生的長輩,但這其中沒有顧老爺子,也沒聞溪的雙親。
說是老爺子剛和謝予臻談完要務,去園子裡散心透氣了。聞家二老作陪,估摸著在談聯姻的事。
聞溪拉著謝垂珠,一一給花廳內的諸位長輩介紹。
「這位是問渠的小友,喜靜,鮮少出門,今日邀他過來吃酒。」
「對,謝家的孩子。」
「的確是予臻兄弟……能看出來?叔伯好眼力。」
在場眾人不明內情,半是疑惑半是猶豫地,與聞溪交談了幾句,還和謝垂珠友好寒暄。
謝垂珠謹慎且靦腆地回了禮。這些人她都不認識,只知道非富即貴,有幾個似乎瞧著還挺眼熟,有點像書坊畫片兒里畫的朝廷大官。
她在南風館打工的時候,倒也見過幾個官員。但畢竟褻玩男色算不得上檯面的事,真正嗜好此道的人也不多,貴胄者往往又有更好的玩樂場所,不需要特地去那間南風館。所以,她基本沒接觸過真正的權貴。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聞溪才敢選她假扮同性眷侶,不用擔心被人輕易識破的問題。
謝垂珠和人寒暄的時候,她那便宜大哥就跟在旁邊,一聲不吭,冷著張臉。待聞溪拉著謝垂珠退出去,他也跟著走了。
餘下的人面面相覷,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究竟哪裡不對勁,他們一時沒辨別出來。直至宴席開場,眾人移至松園,親眼看見那個有點害羞眉眼乾淨的少年,和聞溪互餵菜餚。
兩家長輩:???
這關係不對啊!!!
攜手同行可以說是感情好,都親密成這樣了,瞎子也知道他們不是普通好友啊!
原本喜氣洋洋眉目祥和的長輩們亂鬨鬨的鬧起來了。
松園是顧宅專供會客的地方,風景雅致地方寬敞,席位啥的都設在露天庭院裡。他們便擠在酒席旁邊,隔幾丈距離,吹鬍子瞪眼睛瞅著卿卿我我的兩個年輕人。有老者搖頭嘆息,痛斥道:「荒唐,荒唐,不分場合!」也有長相精明者蹙眉批評:「問渠委實狂妄,平日自可隨意,如此重要日子怎能不加掩飾?」更有怒氣沖沖者,拂袖作勢要走。
然而還沒走,不遠處起了笑鬧聲。幾個中年男女擁著白髮蒼蒼的矍鑠老人,緩緩進入松園,來到宴席上首位置。
謝垂珠停下了夾菜的動作,扭頭望過去。
她的席位不算偏遠,托聞溪的福,離主位挺近。所以,能夠很清楚地看到這位老人的樣貌。白髮,長須,臉色紅潤,脊背微僂,拄一根龍頭拐杖,嶙峋的指骨套著幾個貴重的玉扳指。
這便是顧老爺子了。
權傾朝野,門生無數的顧公。位列司空,兼中書監。
旁邊候著的幾個男女,姿態親近些的,想必是自家親眷;稍顯客氣恭敬的,從相貌上看,大概就是聞溪的爹娘。
謝垂珠格外注意了下聞家二位高堂。
外表沒什麼好說的,能生出聞溪這樣的人物,父母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只是他們神情嚴厲,看人時習慣性抬起下巴頦,目光平靜但難免傲慢。
謝垂珠回頭打量聞溪,一時嘖嘖稱奇。
按聞溪的說法,他從小受到了嚴格的管束與教育,卻不知如何長成這般溫潤風雅的模樣。
「是不是瞧著不像親生的?」聞公子低聲笑語,俯首張唇,叼住她筷子尖尖上的小點心。細細嚼咽,喉結滾動,還很曖昧地舔了下唇角。
這傢伙已經完全豁出去了。
謝垂珠看看自己懸空的筷子,附耳過去小聲道:「您悠著點兒,宴席還沒開呢,又吃又喝的。」
自從兩人入了席,就一直在演餵食的膩歪戲。
甲方爸爸有要求,謝垂珠自然配合。
雖然有點消化不良。
聞溪抬手撩起她鬢邊碎發,也側過臉來,輕聲細語:「就該這般張揚。教所有人注意到才好。」
他要在酒宴上搞個大的。
兩人竊竊私語,看在旁人眼中,便是親昵廝磨的畫面。先前受到刺激的長輩們愈發情緒激動,磨拳跺腳恨不得把聞溪拽出松園好生教訓,又礙於顧老爺子的存在,不敢高聲呵斥。
而謝予臻,就坐在謝垂珠旁側的席位上,幽幽散發著冷氣。
謝垂珠感覺自己像個夾肉餅。
她的右手邊,是一心秀恩愛搞斷袖的聞溪,這場宴席的主角。左手邊,則是謝家的便宜大哥,眼神兒始終鎖在她和聞溪身上。
至於顧盼斐……對了這姑娘究竟去哪裡了,怎麼還不出現?
顧老爺子本名顧封。他年紀大了,眼神兒不好,坐下以後粗略掃視宴席,看見滿滿當當的人,便笑呵呵道:「都坐罷,站著幹什麼?」
眾人各懷心思,默默入席。
顧封瞧見了不遠處的聞溪,一時沒注意到謝垂珠,習慣性找尋自己寵愛的小女兒:「十三呢?」
底下人答不出來,趕緊支使家僕出去尋。
顧封皺了一下眉頭,對聞家二老嗔怪道:「這孩子性子頑得很,又不知跑哪裡瘋去了,教你們看笑話。」
聞父聞母笑著回話,言語不乏誇讚之意,說顧盼斐活潑真性情,吹了一堆彩虹屁。
顧老爺子自然把話題挪到聞溪身上,跟著夸聞溪才華出眾,人中龍鳳。
雙方家長商業互捧十分熱烈,底下的聞溪演戲也演得特別上頭。
他親手斟滿一盞酒,遞到謝垂珠唇邊,柔聲道:「輕舟,你嘗嘗,這酒雖然不比你我先前共飲的千日醉,卻也滋味醇厚,不傷脾胃。」
謝垂珠默默看他。
說啥瞎話呢,你啥時候跟我一起喝過酒?
左邊便宜大哥也沉聲發話:「千日醉這等世間難求的佳釀,我僅存一壇。去年年末之時,玟玟你特意向我討要,說是要埋在梅樹下,浸清香之氣,來年冬日約我共飲。原來已經開壇,和輕舟喝了?」
這語氣,簡直就像是遭受友誼的背叛。
聞溪依舊舉著酒盞,目光滿含催促。謝垂珠腦子裡反覆輪播著兩匣金子,低頭張嘴,就著他的手小口啜飲酒水。待酒盞空了一半,這人才算滿意,抬手用指腹擦拭她唇邊的濕意。
「的確喝了。」聞溪撒謊不眨眼睛,「如此佳釀,實在想與輕舟分享。此事是我不對,改日還你一壇更好的。」
說著,他將酒盞放回案桌,下意識摩挲了下微微泛濕的拇指。
些許殘存的溫熱感,輕飄飄纏在指尖。
於是他又看了謝垂珠一眼。
打扮得清貴的小少年,正乖乖跪坐在席位上,脊背挺得筆直。眼眸微垂,有些無聊地注視著面前的菜餚。天青繡銀的衣領間,露出一截細瘦的頸子,線條優美且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