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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你不是我姐姐

2024-08-31 07:14:01 作者: 噗爪

  謝父一生正直忠良,從不徇私枉法,敢彈劾朝廷重臣,也不吝於懲處犯錯的親眷。

  他這個尚書左丞,當得盡職盡責,鐵面無私,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比如謝家大叔父以前在江州做官,職位不高,但有點漕運私權,便藉機收受商賈賄賂,增加過往船隻的額外賦稅。謝未明作為兄弟,查明此事後直接上奏朝廷,言請重罰,並痛陳自己無知無聞之過,願貶謫外放,不食廟堂之粟。

  此事一度被傳為美談。

  但謝家卻鬧得雞飛狗跳,大房的主心骨被褫奪官職,下獄三年,其妻帶著幾個兒女闖進謝垂珠居住的西院,哭天抹淚指著這一房親眷罵。

  「他是你謝未明的兄長!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親,本該是同氣連枝的關係,你怎忍心這般打壓欺辱?你怎能為我謝家門楣抹黑?」

  謝老夫人也拄著拐杖,氣得口不擇言。

  「我只當生了個畜生,殘害手足的畜生!什麼忠義剛正,這等不孝子,不幫襯家裡也就算了,還害人……」

  謝父當時根本不在家,忙著在建康辦案呢。年僅九歲的謝垂珠,和同樣稚嫩的幼子青槐,被溫柔內斂的母親摟在懷裡,默默聽著親人的責罵和哭嚎。

  母親不愛爭口舌之勝,也無法拿大道理勸服這些長輩,她只是微笑著,難過著,承受了一切尖銳的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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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阿珠,沒關係,你爹爹是對的。

  後來謝未明以通敵之罪處刑,她站在刑場上,緊緊牽著垂珠和青槐的手,也是不斷喃喃低語。

  ——沒關係,沒關係。阿珠,你爹是對的。他不會通敵,他願意為成晉獻上性命,怎可能裡通外敵呢?是他得罪的人太多了,誰也容不得他……

  謝垂珠的右手被攥得生疼。眼前是謝父被灑落的泥土活活掩埋的畫面,耳邊是母親悲哀混亂的低語。

  回來後謝母就瘋了。

  「姐姐?」外頭,謝青槐敲了敲窗欞,「你聽到我說話麼?」

  謝垂珠收回思緒,起來擦身換衣,「阿槐方才說什麼?」

  「我說我曉得姐姐的辛苦,定不負你期望。」

  謝垂珠嗯了一聲,系好衣帶,對著鏡子梳弄長發。霧氣朦朧了鏡面,只能瞧見個影影綽綽的自己。

  「父親是無辜的。雖然我們沒有證據,也不知道這個案子究竟怎麼回事,但他肯定是無辜的。」青槐語氣篤定,「待我查清內情,絕不放過害了他的人。」

  謝垂珠也知道謝父無辜。

  這是一種直覺,也是親人相處多年的了解。

  「你我清楚就好,以後不必出言提醒。」她推開門,在粼粼月色中見到輪椅里的艷麗少年,走過去習慣性地揉揉他腦袋,「阿槐現在也別多想,想多了傷身。若是以後心愿了結,身體卻破敗了,如何是好?我還指望給你尋門好親事,有個知你疼你願與你攜手餘生的人……」

  她停頓了下,笑道,「嗯,也不是說你非得娶妻,不過一般來說,這年頭的人都想成家吧?」

  謝垂珠畢竟在這個朝代活過一世,並不拿上上輩子的自由觀念去要求古人。

  但青槐立即陰了臉。

  他低下頭,散落的烏髮遮掩了神情:「我不和別人成親。」

  謝垂珠隨口道:「不成親也行嘛,阿姐不強求。」

  謝青槐:「姐姐就是最疼我的人。」

  「這如何能相提並論?」謝垂珠沒當回事,揉搓著他手感極好的頭髮,一邊開玩笑,「你今年也十七了,總說些黏黏糊糊的話討阿姐開心可不行。」

  謝青槐咬住殷紅嘴唇,睫羽垂落,掩住暗沉眸子。

  他低聲說話,吐字模糊不清:「你又不是我真正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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