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在教我做事嗎

  從前深夜，聽這個電台總會讓姜岑出戲，因為主播是一個很搞笑的角色，會說一些輕鬆的笑話，姜岑便會放鬆，然後慢慢入睡。可不知道這兩天怎麼換了一個新主播。說這一句，簡直是戳著她的肺管子，姜岑今天是流著淚睡著的。第二天醒過來看著自己的腫眼泡，恨不能從手機里把那主播拉出來打一頓。

  顧辰延已經起了，身邊的床鋪是冷的。姜岑下樓，發現他開車等在門前，顯然是在等她。

  家裡一水兒的人都在看著，姜岑無法，只能上他的車。

  

  車裡有煙味，顧辰延見她進來，開窗捻了菸頭，發動車子後，才道：

  「昨天的事是我誤會你了，抱歉。離婚協議我改了一下，給你公司百分之三的股權。」

  「恩。」

  姜岑淡淡地，並沒有比昨天更激烈的情緒。或許可以說她的情緒在之前的那場歡迎會裡已經消磨殆盡。真相是什麼其實根本不重要，顧辰延不信她，這才是根本問題。

  爭辯是無意義的。因此姜岑已經懶怠。除了離婚還有許多事情要辦。教授選拔，她要殺出一條血路。

  好友打電話來的時候，聽到姜岑將今天的事，錯愕：「你真簽字了？」

  姜岑看著實驗室外的天空一眼，旋即再次沉靜在自己眼前的實驗裡去。「我沒有時間了，相比較婚姻，眼前更重要的是我的教授職位。」

  「可你那樣愛他！」

  好友的話讓姜岑沉默許久，咽了咽嘴裡的苦澀，好半晌之後她才開口：「終究，人生或許是有數不清地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嗎？」

  姜岑其實覺得自己一直是偏理性。說雖這麼說，可是到底不是一個機器人，不能說放下就放下。心裡頭的難過一點不會少，她乾脆化悲憤為動力在工作上。

  姜岑住在實驗室以後，接連幾個大夜，實驗狀況進展飛快，同實驗組其他人看著都覺得壓力，漸漸也開始比平日裡來早不少，然後晚走許多。

  「師姐，你能不能晚一點來啊？」

  直到夏凌墨盯著熊貓一樣的黑眼圈和雞窩一樣亂的頭髮，在她面前擺出生無可戀模樣的時候，姜岑才吃了一驚。

  「啊？」

  夏凌墨把這兩天實驗室大家都發瘋做實驗的事情告訴她，姜岑哭笑不得：「我也沒讓你們跟著我一起啊！」

  她只是睡不著而已。

  可是人本身就是有從眾性的呀！

  「我不管你得陪我吃早飯。我一大早就起來，肚子這會兒餓得咕咕叫呢！」

  姜岑其實也沒吃早飯，她最近都是在實驗室沖杯麥片隨便對付一下。夏凌墨到底有上次共同擊退敵人的戰友情，姜岑想了想，便也就點頭：

  「行，請你吃，上次的事情一直都沒來得及謝謝你。」

  「好啊！那我可是要吃窮師姐！」

  青年一聽她答應了，打了個哈欠。雍容華貴的臉上是毫不客氣的表情。

  淺色的眼眸半開半閉。長長的睫毛跟兩把羽扇，掛著淚珠兒，迎著初陽伸了個懶腰，蓬蓬的頭髮在陽光下發灰發金，這一下在食堂邊都惹得不少人瞧過來。

  真的跟她國外大學室友的那隻波斯貓一模一樣！

  姜岑瞧見了，忍不住想。

  臨了到吃飯，倒也沒點幾樣，獨獨夏凌墨點了許多水晶蝦餃，這個姜岑也愛吃，因此有些驚喜。

  「不是要吃窮我，就這？難為師弟給我省錢了，口味也是巧，我也愛吃蝦餃！」

  說者無意，聽的人有心。青年吃蝦餃的筷子突然頓住了，淺色的琉璃一樣的眼睛朝著姜岑虛虛探了一眼，嬉笑的眼風裡藏著只有自己才懂的正色。突然道：

  「都說能吃到一起的才是一家人。不知道師姐心裡，我能不能當個家人？」

  「你一直都是自家人好吧！秦老教授那裡，我護你的時候還少？」

  這話別有深意，但是姜岑沒聽出來。夏凌墨一貫貧嘴，她只當他開玩笑。

  眯了眯眼，對面的青年旋即也笑起來，不再言語，只是埋頭苦吃。

  等吃完飯，姜岑去實驗室。

  「你不走？」

  「師姐你先回去吧。我有點別的事。」

  姜岑心裡這些天只有自己的實驗，因此沒想太多，也就離開。她並不知道，身後的人在她離去後佇立良久，瞧她消失，才轉過身來。

  他起了個大早，現在要回去睡回籠覺了。

  然所過之處，身後有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

  「小三爺，您這麼做，多少有些不厚道！」

  許久沒人喊的稱呼，讓青年頓了一下，懶散的鳳眸一下變得凌厲，唇角一勾，整個人從剛才青草一樣乾淨靦腆的人，瞬間帶上了高深莫測地邪性。

  「你在教我做事？」

  看著坐在陰影里的人，夏凌墨笑了玩味：「我還當你真坐得住，說到底還是來找我了。林竹曉。」

  來人從陰影里出現，目光有些陰冷：「我說過，您不能碰她，支架的事情我會處理！」

  林竹曉看著面前青年，對方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有些針芒在背。夏凌墨，這個男人雖然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但是沒人比他更知道眼前這人的手段有多狠辣惡毒！

  「你處理？如果你的處理是指找一群不入流的混混來綁架她的話，那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還能留著你了啊，阿曉！」

  冷白的手指在唇角擦了擦粥漬，夏凌墨把眼前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眼，隨後看到他同樣拄著拐杖的腳，挑了一下眉：

  「你這傷倒是巧妙。報銷了嗎？算工傷吧。姜岑這女人倒是挺狠的。你不也是她的師弟嗎？」

  「夏凌墨！」最後一句讓林竹曉臉色徹底陰沉。可對面的人瞧他模樣，只不甚在意地打了一個哈欠。

  「惱了？她不喜歡你吧，誰讓你進了藍宇。真可憐，姜師姐好像真的很關心師弟啊。我只不過淺淺享受了一下這個身份的待遇，她就對我這般好。

  當年……據說在南加州的時候她與你很是親近，現在看來，你多少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青年人堪稱華美的面容在陽光下，唇角上兜兜的，有細細的容貌浮在光里，越發看著單純無害，只是話語卻是毒辣至極。

  「夠了！」心裡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不顧自己的傷腿，林竹曉一下衝過來，朝著青年的面門直勾勾就是一拳。

  青年手插兜，輕鬆一閃，唇角有些興奮的弧度，隨後一閃，抬腿狠狠地踩在林竹曉的傷處。

  「啊！」

  男人的叫聲這一次比殺豬還要慘烈，震得食堂外樹上的鳥兒受驚撲騰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