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總有一天會回來

  這一聲驚動了飛鳥，讓A大研究所短短兩天內第二次迎來了救護車。

  姜岑走在路上，救生員急急地與她擦肩而過，她沒看見臉，不過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那傷者傷到的地方有點眼熟，倒也沒放在心上。

  下午要去辦離婚手續，捏了捏手心，看著頭頂的太陽，她心裡有些五味雜陳。

  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

  離婚現在有冷靜期，第一次去完之後，還要去第二次。

  她特地利用吃午飯的時候洗了個頭。然後穿上了新買的衣裙。

  掐腰，長裙，頗有些性感神秘的黑色裹身群，襯托得她一雙小腿修長纖細，十分漂亮。

  這是不常見的打扮，是一個大家族的夫人不應該有的打扮，會讓人覺得不端莊。

  從前為了顧辰延，姜岑不大穿，但是其實她五官明艷，是那種需要打扮的浪漫型臉蛋。穿這件衣服，比那些古板保守的衣服，要好看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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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蛇一樣的腰身扭到顧辰延面前的時候，讓他也失神一秒。

  「怎麼了？」

  姜岑看見了對方的失神，微微一笑。她脖子上一條絲巾，這倒是半舊的，是為了壓這一條裙子。仿佛為這不過是不經意的轉變搭配罷了。

  「走吧。」

  顧辰延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後進車。

  兩人到了民政局。

  如今離婚有離婚冷靜期，拿到第二次過來的日期通知，姜岑有些恍惚。

  再來這個地方一次，她終究要跟眼前的人徹底分開了。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學校……」

  「一起吃個飯吧。」

  她想走，卻沒想到顧辰延要跟她一起吃飯。

  姜岑一愣，不過很快坦然一笑，並沒有拒絕。

  「好。」

  她點頭。

  姿態放鬆，她的模樣沒有了從前的小心翼翼，讓顧辰延卻是忍不住移不開眼了。

  餐廳里的小提琴婉轉悠揚，姜岑瞧著對方目不轉睛看自己，從前是只會害羞的。可如今兩人要分開了，姜岑笑道：「今天一直盯著我看，怎麼，被我美呆了？」

  顧辰延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話，有些詫異挑眉，眼裡帶著男人特有的侵略目光：「今天的你倒是跟以前很不一樣。」

  「是好是壞？」

  姜岑給自己灌了好幾杯紅酒。她對酒精過敏，因此很容易醉了。這微醺之後，便有幾分膽大。竟然敢問顧辰延這樣犀利的問題。

  對面的男人指尖在酒杯上摩挲，良久之後評價：「是好的。」

  只是不知道以後會便宜了誰？

  顧辰延瞧著朝夕相處一年的姜岑，突然覺得那種拿到離婚協議之後不舒服的感覺又來了。

  兩人這一餐的氣氛很好，忽而之間，背景音樂轉變，成了優美的華爾茲。

  有侍者走過來：

  「先生女士，您們這桌被抽中成了我們餐廳的舞池會員，邀請您們上去跳一曲華爾茲。」

  「不用，我們……」

  「好啊。」

  姜岑原本想拒絕，可是沒想到一邊的顧辰延竟然答應了。

  男人擦擦嘴角，看著姜岑錯愕的目光，笑起來：「以前我記得你老說實驗結束以後要學這個的。我一直都說教你，以後估計不會有機會了，今晚，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這個榮幸？」

  骨節分明的手沖她伸過來，顧辰延看著對面漂亮得不似以往的妻子，做出一個已經在他心裡有些懊惱的舉措。

  他失態了。

  一種不明緣由的失態。

  但是顧辰延並不是會後悔的人。既然答應了，便會繼續。因此手一直在那裡，等著姜岑一個回答。

  便是離婚，他也說過的，跟姜岑會是朋友。姿態自然放鬆些也無妨。

  她想學華爾茲？

  姜岑一愣，想起來，確實是很久之前的事情的。她那年遇見顧辰延的時候，便是一個舞會。她因不會跳，而遠遠地躲在人群外，直到顧辰延走過來，告訴她，他可以教他。

  「不用害怕，就算換舞伴了，只要你還在舞池裡，你總會旋轉回到我身邊。我一直都在。」

  那個時候，她正逢疼愛她的外婆離去，因此悶悶不樂。可顧辰延站在她面前，小紳士的做派：

  「你便是姜家的姑娘？真是困困可人呀！」

  很久遠的記憶了，她與他的初見，怕是他早已忘記。

  可是，看著那雙伸在自己跟前的手，姜岑想了想，伸手搭上去了。

  也好，以什麼開始，便以什麼結束吧。

  優美的華爾茲舞曲傾瀉，姜岑與顧辰延滑入舞池。被邀請的自然不只他們一對，三三兩兩的人群，姜岑的腳步有些生澀，好在顧辰延帶她，她總算安心一些。可沒一會兒舞曲變換，已經到了換舞伴的時候。

  「哎！」

  姜岑下意識地有些無措。

  「沒關係，姜岑，我一直都在舞池。」

  臨了交換，顧辰延見她被嚇到了模樣，笑說。他並沒有撒謊，舞池不大，很快，姜岑便又回到他身邊。

  顧辰延見她低著頭，以為剛才被嚇到了，安慰：

  「華爾茲是圓舞，只要我們不退場，我們總會會遇見。」

  許久之前的話，再一次，在姜岑的耳邊響起，死去的回憶仿佛在那一刻又開始攻擊她，想要擾亂她這些時候好不容易平復的心緒。

  不可以！

  「我不跳了。」

  一直低著頭的人突然跟觸電一樣鬆開他的手，低著頭，離開舞池就要拿包往外面走。

  收拾包包，拎起大衣。

  「你怎麼了？」

  顧辰延追上來想要抓住她的手。姜岑再抬頭，他發現，對面的人一雙眼不知道什麼時候通紅成了那樣。

  「姜岑？」顧辰延心中驚異。以為剛才換舞伴的事情嚇到她了。他下意識想上前安慰，姜岑躲開了。

  「我沒事，就是實驗室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我先走了。」

  她快步離開，一點不像沒事的模樣。顧辰延拉著她不想讓她走，剛要再說，突然手機響了。

  是夏樂。

  「……」

  「接吧。」看著電話那頭的人，也看出顧辰延的猶豫，姜岑笑道。

  她的模樣讓對面的人失神，忍不住想說什麼，可是到底是對於夏樂的擔心占了上風。

  「夏樂剛自殺住院，可能有什麼急事。你等我一下。」

  也不知道是對自己解釋還是對姜岑解釋，顧辰延說了這一句，才走開，接通了電話。

  看著離開的人，姜岑心裡發冷，剛才的種種犯上心頭，叫她簡直發覺，自己簡直低到了塵埃去了。

  是她自作多情想要首尾呼應的。可是，當近乎跟從前一樣的話語出現在顧辰延嘴裡。姜岑突然覺得齒冷。

  那樣自然的語氣，他想必這樣安慰過不少人。可笑她把這當做人生唯一的際遇，卻不過是別人舉手的一種習慣！

  這麼多年，她原來愛著的是一個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