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收養
2024-08-31 04:57:42
作者: 玄暉
鶯哥兒笑了,她起身,跌跌撞撞往門外走去,全然不顧旁人各異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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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徹緊鎖濃眉,沒管她,直盯著御醫給杜明診脈。
「陛下,脈象真的平穩了!簡直是古今中來,全所未有!!」
「林皎意!!」杜明喊道。
他欲翻身下床,去追趕她,卻跌倒在地面上,他在一眾御醫的吵鬧話語中,費力支起上半身,窺見鶯哥兒那抹素白的纖細身影慢慢溶於黑暗中。
她回眸望了他一眼,杜明一呆,她全然消失於他視線中。
只有夜風悠悠吹過,掛著樹上新發的嫩芽,帶來好聞的草木清香。
杜明失望至極,雙眼一黑,陷入沉沉昏睡中。
眾人將杜明安置床榻上。
董徹直起身,疲倦萬分扶額:「來人,去看看那林皎意如何了?」
「報告陛下,她正在承德門處,等著出宮。」
「待天明,放她去罷,還有,派錦衣衛去永海客棧,務必尋到林皎意之女,找到後,直接帶到朕面前!確保孩子安全,明白嗎?」
「是!」
張唯英眼還沒從杜明身上移開,就聽董徹喚她。
她心底一顫,只以為是要斥責她,事實上,她方才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情急之下,連尊卑都不分,當著董徹的面,命令禁軍……
「皇后可願意暫時收養林欣?」董徹面色如常。
張唯英愣了下。
「林欣身世複雜,又是罪臣之女,但朕念及她身世悲苦,鶯哥兒又……」董徹看了眼杜明,「不如先養在宮中,待長大,自放她出宮。」
「你好好考慮,」見張唯英面露難色,董徹貼心道,「若是真的不願意,朕也不會勉強於你。」
望著董徹眉間倦色,知曉他定是徹夜未眠,愧疚感湧上張唯英心頭,她手捏住董徹袖口,腦袋一熱:「能為陛下分憂,臣妾願意。」
回宮後,張唯英犯了難,這小孩子,要怎麼帶啊?
再說鶯哥兒這邊出了宮,先去了慈安堂。
當時晨曦未明,慈安堂的牌匾籠在一片暗藍色的嚴寒中,看不太真切。
鶯哥兒拍了好久的門,卻只等到了睡眼朦朧的小廝開門。
小廝詫異看著她,說劉子庸出京雲遊了,醫館已關門許久了。
就是在鶯哥兒離京那天。
劉子庸回來喝了幾杯淡酒,簡單收拾了個小包裹,隨性到大家都以為他是出門半天踏青,他卻給當著所有人面,說慈安堂從此關門,付清工錢後。
有人問他還回來嗎?
劉子庸頭也不抬:「唔,看情況吧,不太想回來了,不然總想著她。」
「哎,你留下來看門。」
安排完後,沒等眾人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抬腳就走了。
「走了就再也沒回來。」
小廝給鶯哥兒端來茶水,遺憾道。
鶯哥兒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什麼。
「明日叫所有大夫回來,慈安堂重新開張。」
她放下茶杯,自己定是活不過半月,但死前,她想做些有意義的事。
小廝:「夫人,慈安堂這一停業,許多有錢的主顧都跑光了,再想恢復到以前,怕是……」
「不要錢,義診。」鶯哥兒抬眸望他。
「所有花費我出,工錢比以往翻一倍,只兩點,只救助鰥寡孤獨廢疾者,第二,一定要用心救治。」
小廝被驚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回了個「好。」
次日,鶯哥兒當著八位大夫的面重申了慈安堂「救死扶傷」「杏林春滿」的宗旨。
大夫們面面相覷,現在天下不太平,個個醫館藥材診費都成倍往上翻,這怎麼還搞個義診出來?
鶯哥兒道:「我亦會帶頭診治病人,去京城周遭。」
事實上,她更想去山東鄒平一帶,那裡是瘟疫的爆發地,瘟疫一直蔓延到京郊周邊,中瘟疫的人,渾身膿皰,發熱,致死率極高。
但她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了她遠行。
鶯哥兒不想把僅剩的時間浪費在路上。
「和我走的人,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們救助感染瘟疫的百姓,他們極有可能染了多重病症,困難極大,若是有人不願意去,我都理解,絕不強求。」
鶯哥兒嗓音依舊柔和,只話透著冷意:「去了,就拿出作為大夫的醫德,醫術。我發誓我,我林皎意絕不會虧待任何一人。」
鶯哥兒起身,沖眾人作揖:「就拜託諸位了。」
「我,我家中還有妻子,我就……」
「我也是,我不不不。」
大夫走了三位,剩下五位,沖鶯哥兒回禮:
「林夫人,身為女子,卻有如此胸懷,遠勝一般人,我等佩服,我原隨您往。」
「我亦然。」
……
鶯哥兒在京郊免費救治災民、貧民之事,很快傳遍京城。
人人都知道,京郊出了個女菩薩,免費贈藥、贈糧。
女菩薩一直蒙著面,只一雙眼眸平靜如深潭。
只是所有患者都會擔憂說了一句:「您要保重身體啊。」
鶯哥兒一直在咳,像是能把肺都咳出來。血浸染了手帕就隨意丟在布袋裡,半天就能裝上半袋。
聽見患者的擔憂,鶯哥兒只是笑笑。
京郊出了個女菩薩這事,很快就如大風般刮遍全城。
同天,林欣被帶到張唯英面前。
張唯英看著眼前髒兮兮的小孩,不知所措地直搓手。
「你,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水晶芙蓉糕?」
張唯英蹲下,拿起糕點,希冀地問道。
林欣雙手緊緊握著,不吭聲。
張唯英又問了一遍,林欣小嘴一癟,眨巴著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娘親,我要我娘!!嗚嗚嗚……」
「別哭啊,」張唯英手忙腳亂,趕忙放下糕點,去擦孩子臉上的淚。
不知不覺間,她也雙眼濕潤。
鶯哥兒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也多少傳入她耳中,加上杜明雖一直昏睡,但御醫卻說他的身體在快速恢復。
張唯英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她。
「你要不要玩花燈。」
張唯英舉起那胖乎乎的兔子花燈,笑道。
林欣慢慢止住抽噎,小手攥著花燈不鬆手。
張唯英鬆了口氣,正直起腰。
卻聽宮女笑道:「您還真疼這個小賤種,連陛下去年送給您的花燈也捨得給她玩,不過可惜是個奸佞之後,沒心的玩意,早晚和她爹一般。」
林欣好像聽懂般,眨著雙漆黑眼睛,淚水汪汪望張唯英。
張唯英心疼得不得了,抬手給了那宮女一巴掌。
那宮女被嚇懵,跪下不停求饒。
張唯英深呼吸:「你說誰是賤種!她只是個孩子!!況且她娘為了救百姓,行醫散盡家財,就換得你們一句賤種嗎!!」
「從今後,你調到浣衣局,貶為下等宮女,終身不得入慈慶宮。」
那宮女哭喊著求饒直到被拉出去,張唯英掃了眼神態各異的宮女太監,知曉他們大多和那宮女心理揣著一樣的陰暗念頭。
林欣可謂無爹無娘,在這深宮中,自己就是她唯一的靠山。
「聽好了,本宮看這孩子投緣,從今往後,你們都當心伺候著,要是誰敢輕慢為難這孩子,我絕不輕饒!」
「是!」眾人回道。
發完官威,張唯英摸摸林欣的頭,不無憐愛道:「我帶你去洗澡,然後我們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林欣怯生生看著她良久,見張唯英面上笑容燦爛溫暖,像極了初升朝陽,終是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