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宮中
2024-08-31 04:57:37
作者: 玄暉
杜明眼前出現光怪陸離的場景,似是地獄,又分明是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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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撐到了極限。
董徹夜不能寐,推門就見太醫戰戰兢兢望著他:「陛下,杜參將,杜參將……」
「杜明怎麼了?說!」
太醫跪下:「建議立馬準備後事!」
董徹腦袋「嗡」地一聲。
「朕知道了。」
太醫還在身後說著什麼,董徹卻已無心去聽。
董徹離開,上早朝時,大臣們對國家的亂象無能為力,忽然他們望見那龍椅上的男子掩面哭起來。
董徹從未在朝堂上如此失態過。
「陛下仁慈,為百姓垂淚,乃我大明之幸!」
「陛下,實乃明君~」
大臣們紛紛跪拜,全然不知董徹真正辛酸心境。
一路走來,原本以為拿到了最令人艷慕,回首卻見,身後空空蕩蕩再無一人。
董徹下朝,留下閆月。
「閆月,傳黑吳生輝口諭……」
閆月以為有什麼軍情部署,不禁肅然。
「令千總劉行立刻回京!」
董徹妥協了,杜明這一生太苦了,董徹沒辦法做到全然視而不見。
他一定,還想再見她一面。
閆月領命。
錦州城牆上,蘇木將飯端給依奴兒:「別看了,總兵說,今天后金軍不會再上來……」
話音未落,一聲火銃炸在兩人之中,所有明軍呼啦啦全站起來,後金軍卻玩似的,再無其他舉動。
蘇木隨著眾人坐下,罵了句髒話,從地上揀起被熏得黝黑的餅子。
他便嘟囔著,糟蹋糧食犯天理,邊咬著,吃得滿嘴黑灰。
他從懷中掏出封信:「吶,給你的,京中來的。」
「你在京城還有親戚啊,那還來遼東打什麼仗啊。」
依奴兒手捏著信紙,站成了雕塑。
「砰砰砰」連聲巨響,土石紛飛,是後金的劣質火器。
她慌忙將信紙塞進懷中,抄起火銃,本來城中火器不多,吳生輝叫依奴兒持槍,因為她打得准。
上次好巧不巧崩了後金一大人物,起碼將軍級別,後金消停了好幾天。
城牆上有條不紊地反擊,蘇木睨了眼依奴兒,「咦」了一聲:「怎麼回事?手這麼抖?沒吃飽。」
依奴兒精神一震,重新集中起精神來。
後金軍螞蟻般攀爬著,守城軍稍不留神,就會被一躍而起的後金軍削掉腦袋。
明軍可燃的棉被已不多,吳生輝喊著叫他們看準了扔。
棉被裹火藥,依奴兒盯准開槍,在人群中爆燃如火龍狂舞。
在明軍反擊遏制下,約三時辰,後金軍開始陸續撤退。
明軍中竟有人因太過疲累昏倒在地。
吳生輝右臂負傷,堅持不下城牆,說後金不會消停,今晚他得在城牆上呆著。
右手傳來劇痛,叫依奴兒回神。
蘇木睨她一眼:「手都流血了,傻嗎。」
依奴兒低聲道謝,見城牆上守軍儘是精疲力竭狀態,甚至有人帶著傷,還衝在矗立牆頭,像一株株堅韌的松。
對不起,杜明,我不能走。
這城牆上數千兄弟都在堅持。
我亦然。
蘇木叫起來:「呦,你哭了?」
吳生輝喊著:「都打起精神啊,這才哪到哪,圍城可不是前面你沖得猛就有用,得看後勁!」
吳生輝將依奴兒叫來,開頭就是:「回京罷。」
依奴兒正欲說什麼,
吳生輝頭也不抬:「別用那張假皮子和我說話。」
依奴兒揭下面具:「將軍,我不走。」
吳生輝:「為什麼?」
依奴兒:「我是千總,我走了,對不起我手下的兄弟。」
依奴兒來到城牆上,風夾雜著未燃盡的火藥氣息,哽住喉頭。
只天邊寒月皎皎,依奴兒痴痴望著那月。
杜明,如果守國衛家、海晏河清是你的最後願望,那麼我願意替你完成。
她捏緊手中啟明,啟明如有所應,輕輕顫抖著。
只是兩行清淚從她眼中無聲滾落,輕輕落在城牆上,落在斑駁血跡上閃著亮光。
夜間,後金沒有動手。
而是叫左良玉到城下勸降。
依奴兒很詫異,左良玉好歹也是將軍級別的。
怎麼捨得臉?
事實就是,左良玉不僅喊了,而且無比配合。
「投降吧,陛下和我說好了,只要你們投降,絕不傷害一人。」
「明朝氣數已盡,投降罷。」
任他在城下喊得肝腸寸斷,城上一片寂靜。
所有守城軍師看跳樑小丑般看著他。
左良玉一喊就是三天,夜夜不停。
蘇木捂耳:「俺的個親娘誒,真想一劍戳他喉嚨里。」
話還沒說完,就見吳生輝提著寶劍,單腳踏上牆頭,忍無可忍呵斥道:「左良玉!你這個喪盡天良的叛徒,你稱誰為陛下?誰是你的陛下!」
「你這般投降外族,你簡直令祖宗蒙羞,你該斷子絕孫,你不得好死!!」
吳生輝謾罵滔滔不絕。
激得左良玉跳腳,在後金面前狗一般點頭哈腰的男人,疾聲厲色罵道:「吳生輝,你他爺爺的,你別在這和我裝什麼大尾巴狼,你城中的糧草、兵力、火器,我全都告訴了陛下,錦州被攻克,是早晚的事!」
「你!」吳生輝氣結。
扭頭給依奴兒使了個眼色。
依奴兒拉弓,奈何是夜裡,只有稀落火光,她只能憑直覺。
「咻」地一聲羽箭射出。
左良玉的喊叫聲戛然而止,前排後金軍激起小小騷動。
「死了嗎?」蘇木喜道。
「沒有,射中肩膀。」依奴兒回道。
儘管耳邊清靜了,但左良玉的話給守城將士心頭蒙上更深重的陰影。
皇宮,董徹問觀星樓的湘娘:「童清還沒回來嗎?」
「是。」湘娘應道。
「胡鬧。」董徹喝道。
他起身。
「陛下……」
「朕去看看杜明。」
偏殿,宮女們正打著哈切,一嬌弱身影鬼鬼祟祟溜進偏殿,鶯哥兒沒有斂著腳步,反而刻意步步踩在實處,待走到杜明床前,她幾乎以悲憫眼神望著他。
杜明有多警惕她不是不知道,絕不會容許一點潛在危險的存在。
現在……
忽聽門外腳步聲逼進。
鶯哥兒回頭,與一太監愕然的目光對上。
太監擰著眉:「你是……瞧著好面生!」
鶯哥兒壓著一顆狂跳的心:「回公公的話,我是慈慶宮的,皇后娘娘叫我……」
「胡說八道!我就是慈慶宮的,我為何從來沒見過你,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