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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我爹呢

2024-08-31 04:57:03 作者: 玄暉

  鶯哥兒只是埋頭吃飯不說話,從眼角細紋蔓延出些許笑意來。

  張氏為人豪爽,又尤其對這新來一家倍感親切,便時時關心著鶯哥兒。

  「這道菜叫荷葉粉蒸肉,是江南地區的名菜,自小在江南長大的伢子沒有不好這一口的,只是現在沒有新鮮荷葉,拿夏天的干荷葉做的,不知味道怎麼樣。」

  張氏還在絮絮叨叨,鶯哥兒卻望著那菜出了神。

  「我要吃荷葉粉蒸肉。」

  「我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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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你有一點一個月掙一百兩銀子的自覺。」

  何宴眼中含著笑意,柔情似水的模樣,仿佛就在眼前。

  「皎意?皎意?」

  「啊,怎麼了。」鶯哥兒回神,略顯慌亂。

  「吃著飯還發起呆來了。」見鶯哥兒面色有異,張氏有些奇怪。

  林欣很給面子地嘗了一大塊粉蒸肉,眯起小眼:「好吃!比娘做的好吃。」

  張氏頓時笑喜顏開,注意力全被林欣吸引:「是嗎,多吃點。」

  鶯哥兒強笑著,捏捏林欣小臉蛋道:「你個小沒良心的,嫌棄娘親做菜難吃了。」

  張氏奇道:「怎麼,你也常吃這道菜?」

  鶯哥兒沉默須臾,心裡感到隱痛,張了幾次嘴:「就是,偶爾會做來吃。」

  「哦哦。」張氏怨自己多嘴,一看就是提起人家傷心事了,

  但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許是這些年熬的太苦了,見到同類人,便迫不及待像知道對方的境地。

  「你家那個是……」張氏擠眉弄眼。

  「怎麼?」鶯哥兒起初不解意,直到張氏說自己家相公是得了癆病死的。

  鶯哥兒才明白她什麼意思,但何宴……

  「他是,那個……」鶯哥兒覺得如梗在喉,強撐著卻也說不出一字來。

  「算了算了。」張氏見林皎意如此勉強,「吃飯吃飯。」

  鶯哥兒沉默扒飯,只覺飯都堵在了嗓子眼,半分也沒落在實處。

  飯後送走林氏,鶯哥兒整個人沉寂下來,無悲無喜,安置林欣睡下後。

  林欣緊張兮兮,眨巴著眼:「娘親,你去哪?」

  鶯哥兒微笑,俯身親了下她臉蛋你就能:「娘親去看會兒醫書,你先睡罷。」

  夜間,鶯哥兒披著衣裳,不住咳著,秀眉微皺,手指無意間划過一頁,眼猛地定住了。

  她本是在查閱醫書,想看看杜明的毒是否還有轉機。

  現在這一頁寫的標題赫然是:癆病。

  鶯哥兒下意識望了眼林欣,小娃子睡得正香。

  北風嗚咽得緊。

  在蘇州就此落下腳,張氏很喜歡林欣,兩家人相處也融洽。

  半月後,林欣在張氏的諄諄教誨下,終於說出人生中第一句:「張姨抱欣欣。」

  張氏樂得嘴都合不上了,當即就要抱著林欣去逛集市,但她也知道林皎意卻和一般女子不同。

  當初她中年守寡,最好的年華已經悄然逝去,索性安分守寡,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但林皎意正值妙齡,家境殷厚,長得又像朵花般,一般這種女子都急著找下任夫君,生怕嫁不出去。

  是萬不會帶著孩子安心守寡的。

  但林皎意卻將林欣看成掌心寶,含著怕化了,捧著怕摔了,打定守一輩子寡的樣子。

  鶯哥兒聽張氏說了,又看著林欣期盼眼神。

  她笑了:「行,我也隨你們出門走走。」

  不愧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街上新奇東西叫人目不暇接,林欣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冬季開的白艷艷的臘梅、臨摹和名畫不差分毫,卻只要五兩一張的街頭畫家,更有優伶、美妓倚門暗送秋波。

  鶯哥兒在采芝齋給林欣買了包松子糖,便踏進茶樓,和張氏品碧螺春,鶯哥兒嘗了頗具特色的太湖明蝦。

  還是林欣喊餓,出門卻被一餛飩小鋪子引得意不開眼,那煮餛飩的男人三十出頭,皮膚黝黑,見幾人打扮華貴,氣質不同常人,便笑著問道:「幾位女客吃點什麼?咱家餛飩、挑面都是一絕兒。」

  見鶯哥兒看自己,張氏立刻表示都可以。

  點了九碗餛飩後,張氏一拍腦袋,苦著臉和鶯哥兒說,方才她新買的玄紫蘇錦料子不見了。

  鶯哥兒抿嘴笑,想了想:「莫不是落在成衣店裡了。」

  張氏表示同意,帶著奴僕風風火火走了。

  鶯哥兒卻見林欣盯著某處,她童心大起,趴下隨她的目光,

  卻看見那冒著白汽的大鍋,圓滾鮮香的餛飩小鴨子般一個個浮出水面,那男人熟練撈起,澆上骨湯,他娘子便配料、端給食客。

  待到沒客人時,她娘子拿來濕毛巾,要男人拭汗,男人接過毛巾,自己粗粗擦了擦。

  「你去歇歇吧,我把火生上。」男人沒有多餘的話,將娘子安置在唯一的木凳上,轉手遞給娘子一包糖果子。

  那女人望著自己相公眼角含笑,在熱氣氤氳中更顯幸福模樣。

  鶯哥兒見了這一幕,心頭不免酸酸的。

  「娘親,為什麼我沒有爹爹。」

  林欣小臉滿是認真,轉頭問道。

  鶯哥兒呆住。

  沒料到林欣越說越委屈:「從前在京城,你總跟我說,爹爹在外面打仗,可我們搬家,爹爹還能找到我們嗎?娘,是不是爹爹不要我們了。」

  就連從小陪她玩的春桃,也有爹爹疼。

  可是從生下來,她就沒見過爹爹一面。

  林欣想著,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鶯哥兒慌了,還在強笑:「瞎說什麼呢,都聽誰說的。」

  林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娘,爹是不是討厭我,不,不願意見到我,嗚嗚嗚……」

  鶯哥兒一顆心像泡在酸水裡,她將林欣抱住,柔聲道:「怎麼會呢,你爹爹很愛你的,欣兒……」

  鶯哥兒喉頭忽然哽咽了,她有多久沒為何宴流過淚,在杜明鄙夷的眼神中,她覺得連想起他都是罪過。

  可現在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淚,也同樣阻止不了自己的心,壓抑許久的思念盡數噴涌而出,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恍若昨天,那麼歷歷在目,鮮活無比。

  「欣兒,你爹真的很愛你。」

  「你爹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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