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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下詔獄

2024-08-31 04:56:53 作者: 玄暉

  但不敢,不代表沒氣。

  這下民兵這邊沒按住,四處流散。

  唐灼戰死,左良玉傷,明軍元氣大傷。

  不彈劾他,彈劾誰?

  落井不下石,非君子也。

  董徹按了朝臣數天,還是沒按住。

  言官的嘴好似刀,刀刀割人性命。

  有人說,杜明私通民兵,蓄意害死黃興。

  有人說,杜明貪污受賄,豢養軍隊,意圖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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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離譜的是,有人說杜明是前錦衣衛指揮使何宴一手提拔上來的,其實是當年清掃遺漏的閹黨分子。

  總而言之,包圍圈破了,都是杜明的錯,杜明該死,千刀萬剮。

  眾朝臣壓力下,董徹下詔令將參將杜明召回京師。

  這邊早就準備好的杜明,提著包裹就要走。

  可依奴兒卻沒有動。

  杜明回眸。

  依奴兒說:「我等你回來。」

  杜明勉強扯了扯嘴角,他將依奴兒頭按在懷中,沉聲道:「保護好自己。」

  下屬牽來馬,在帳外嘶鳴。

  依奴兒望他,眼中似有千言難言。

  杜明也擔心,自己這趟是回京述職,簡單來說,他連自己都保不住。

  自己走後,依奴兒可以以劉行的身份,在軍營生活。

  說實話,二人都知道,董徹是什麼樣的人。

  「等我回來。」

  杜明沖她一笑,太陽恰好生起,杜明映著朝陽,翻身上馬,呼出的寒氣成一線,側臉顯著憔悴,卻依舊年輕。

  依奴兒突然覺得應該和他說幾句話,但衝出大帳,杜明早已揚鞭而去,只留下灰塵四處紛飛。

  依奴兒痴痴望著他的背影,忘了方才涌到嘴邊的話是什麼,又覺得不重要了。

  杜明包裹里藏了半把滿天星,將死之人還不能死。

  杜明騎馬兩天不眠不休,到京城幾乎脫力。

  入朝,所有人目光釘子般釘住他。

  杜明不管不顧,目光之追隨著那龍椅上的男子

  與記憶中的陰鷙少年不同,董徹眉眼多了英氣和疲倦。

  呵,倒像個人了。

  杜明跪下,沉聲道:「遼東參將杜明,來京復命。」

  董徹敏銳的從杜明語氣中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他端詳須臾:「朕問你,民兵的包圍圈到底是怎麼破的?」

  杜明一五一十說出實情,什麼黃興假受賄,什麼民兵人數太多。

  只聽身邊一聲冷嗤:「將髒水潑到死人身上,杜參將好手段。」

  杜明扭頭,說話的正是兵部尚書楊昌。

  立刻有官員附議,說董徹只召見杜明一人,聽一面之詞,未免有失偏頗。

  杜明於是繼續解釋,不是他怕死,而是他這條殘命,還是願意扔在戰場沙土上。

  董徹嘴動了動,卻沒法說出任何為杜明辯解的話。

  本來的,仗打得稀巴爛,你說別人,別人死了,就得拿你這個活人開刀了。

  你一言我一語,眼見朝堂上又是烏煙瘴氣,杜明實感心累,腦袋疼得要炸開。

  相比在這聽文官放屁,還不如去詔獄睡一覺。

  於是杜明道:「是臣失職,謀劃不當,臣深知罪孽深重!任憑陛下發落。」

  董徹看他一眼,緩聲道:「來人,將參將杜明押入詔獄候審!」

  朝中立刻有新的反對聲浪——誰不知道閆月是杜明親手提拔出來的,叫他審,能審出個屁啊。

  但董徹聽夠了朝臣沒本事只會跳腳,多餘一個眼風都沒分給他們。

  閆月朝堂上裝得正經,表示會秉持公平,不帶任何私人感情的審問杜明。

  待下了朝,左腳剛踏進大門,將繡春刀扔給左右:「杜參將被關在哪裡?」

  到了牢前,見杜明躺在新棉被上,連腳下的稻草都是新換的。

  旁邊桌子上新換的茶杯上,還冒著裊裊熱氣。

  閆月:「枉我還擔心你,看來你這個前指揮使的威信,還是很大嗎。」

  嘴上如此說,嘴角卻怎麼也放不下去。

  杜明做指揮使時,處事還算公正,人都是知恩圖報的,所以杜明被下了詔獄反倒像回家看看。

  杜明手墊在腦後,臉微微側向閆月:「別說,這離開詔獄這麼久,現在回來還有點親切。」

  「變態。」閆月笑罵道,他示意左右打開鎖頭,進去坐下,「你知道鶯哥兒離京了嗎?」

  「你走這兩年,我可是不少關照他們。」閆月道。

  杜明一骨碌爬起來:「什麼時候走的?」

  「能有半個月了吧。」閆月戲謔道,「怎麼,捨不得?」

  「別說,小林欣還挺招我喜歡的。」

  杜明:「怎麼?」

  閆月笑著撓撓頭,顯得有些羞澀:「你常年征戰,她就以為我是她爹,林夫人說她還不信,這兩次去抱著我的大腿不撒手。」

  「本來我也不是他爹,」杜明笑著:「這件事謝謝你了,以後有機會請你吃飯。」

  閆月跟著「呵呵」幾聲:「別說吃飯了,你現在這個處境,打算怎麼啊。」

  杜明:「這戰場局勢如此危急,怕是我很快就會被放出去了。」

  閆月正想說什麼,卻聽外面有人喊他。

  不得已起身,閆月對杜明叮囑:「有什麼事喊獄卒。」

  晚間,閆月特意整來一小桌好酒好菜,說杜明在遼東肯定想念京城的這口吃的。

  儘管杜明胃口不佳,還是被這般情誼感動:「你這兩年如何?」

  閆月:「老樣子唄,只是那幫烏鴉吵得愈發凶了,以前啄人好歹還有個目標,現在全都窩裡鬥得凶,真正像許逸、崔明光那般的清官,卻是難尋了。」

  杜明平聲道:「好人都被千刀萬剮,誰還想當好人啊。」

  閆月舉著酒杯正送到嘴邊,卻見杜明沖他怒了努頭。

  他不明所以回頭,卻見一骯髒地面上一雙明黃挑金錦靴。

  閆月放下酒杯,麻溜滾蛋了。

  崇德帝董徹脫下斗篷,牆壁凹處的油燈隨之一顫。

  杜明垂著眼眸,絲毫沒有行禮的意思。

  董徹坐在閆月方才的位置上,抬眼:「怎麼,從遼東回來變啞巴了,連禮數都不懂了。」

  待杜明要半跪行禮時,董徹又攔住他:「行了,朕不愛看那些虛禮。」

  燭火搖曳,杜明眼中的董徹也跟著一分為二,他一生自詡洞若觀火,全都是狗屁,他連自己的主子都看不明朗。

  杜明喉中苦澀,仰脖幹了杯酒,險些被辣出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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