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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劍舞

2024-08-31 04:56:18 作者: 玄暉

  可笑的是,杜明見她第一眼,渾身血液便沸騰起來。

  他之前以為自己對童清已經有夠痴迷,但恢復記憶後,他方明白自己之前的感情是多有夠淺薄。

  為美色所貪圖,終會被更美的人勾走本心。

  現在自己見她一眼,都如同毒蛇咬住指尖,心仿佛被誰捏住,呼吸都帶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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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掩飾失態,杜明刻意低下頭,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杜明。」依奴兒拿不住他在想什麼,弱弱喚了他一聲。

  「咔嚓」一聲,瓷杯從下至上裂開。

  兩人都呆住。

  渾濁茶水自杜明掌縫淅瀝流下,杜明低著頭,目光死死落在桌角。

  滿心懊悔的他扔下碎杯子,轉身就要走。

  「杜明!」依奴兒喚他。

  杜明生硬停下腳步,回眸。

  依奴兒喉中乾澀,一時竟難出聲。

  「作甚。」

  許是等得不耐煩了,杜明率先問道。

  依奴兒:「……你都想起來了多少?」

  杜明:「所有。」

  依奴兒:「我們怎麼成為搭檔,還有闖錦衣衛那次……」

  「我都想起來了。」杜明打斷他,語調平靜,只是他舌尖抵著下顎,倒顯得他神色扭曲。

  沉默。

  又是良久的沉默。

  「杜明。」眼見他又要出去,依奴兒站起來。

  「對不起。」

  杜明回頭,只見依奴兒滿臉淚珠,眼淒哀的如同瀕死的小獸。

  「對不起,」杜明的目光壓在她身上,更是如有千斤,壓垮她最後一道防線。

  依奴兒手捂住臉,蹲下大哭起來。

  杜明首先慌了,他想都沒想,大步走回去,依奴兒透過淚眼望見他,原先的冷漠面具簌簌而落,露出罕見的怒容。

  只是他沒有碰她,滿眼的哀傷,眼尾嫣紅。

  杜明:「為什麼和我說對不起,你做錯了什麼?」

  依奴兒一時語塞,她淒哀地望著杜明,鬼使神差想拭去杜明眼角的淚滴。

  卻被杜明轉頭,輕易躲開了。

  依奴兒的手停在半空,像曇花一現般,慢慢枯萎縮回。

  杜明舌尖抵著腮幫子,胸膛痛得仿佛要炸裂開,如同炸毛的刺蝟,盯著依奴兒的眼聲聲詰問:「你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你救了我啊,你免我一死,我該謝謝你,我該開開心心活著。」

  「無論是我兄弟死了,還是我愛的人為我進了青樓,還瞞著我!」杜明咬牙切齒,「在那污穢之地,一待就是三年,無所謂啊,我杜明能活下來就行。」

  「你不是這樣想的嗎?」

  一字字全都落在依奴兒心底,她仰臉,淚流得愈加洶湧,她只能不住搖頭。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知道,杜明絕不是這樣的人,他可以為了看重的人,上刀山下油鍋,兩肋插刀,再所不惜。

  可偏她一句解釋的話都說不出。

  「現在這樣對你大吵大鬧,我簡直是個不知感恩的畜牲!」杜明一彎唇角,「可惜了,你救的就是這麼個爛人。」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記住童清,是我杜明欠你的。」

  杜明聳動肩膀笑起來,不帶一絲情感看著她,眼底仿佛是千年的寒冰不化,他薄唇輕啟:「謝謝你。」

  「杜明。」依奴兒欲要拉他衣角,卻被他踉蹌著躲開。

  依奴兒失聲哭泣,灼熱的淚燙著她的心尖,上次這般洶湧的落淚的時間,依奴兒已經記不清了。

  三年的忍辱負重,無數次的受辱、崩潰,支撐著她的只有一個念頭:只要杜明幸福就好。

  她就是千刀萬剮,也像讓那個少年站在陽光下。

  可是日子久了,她也會有怨言,如果能再和他見一面就好了,思念沒有隨著日子的流逝而消散,而是如藤蔓從心底纏得她幾乎窒息。

  可惜的是,情不起所起,一往而深。

  現在她知道她錯了,本不該見那一面的,他們,本該老死不相見的。

  不該讓杜明如此痛苦的,不該讓杜明背負這些的,因為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唐灼早聽見杜明的大帳里有動靜,他不僅按兵不動,還呵斥住想去看熱鬧的將領。

  不過心裡也犯嘀咕,他從二人的隻言片語也知曉二人從前關係匪淺,都是營帳里的得力幹將,可不要鬧得見不了面的尷尬境地。

  他沒有過去,卻在刻意經過大帳時,從帘子縫隙瞥見依奴兒跌坐地面,好似木偶般,淚珠呆呆從眼中滾落。

  唐灼胸口有些憋悶,莫名就對杜明有些不滿。

  唐灼很輕易就找到杜明,月光下的演武場,只有一道黑影來去如風。

  杜明持劍,在月下獨舞。

  杜明的招式一向簡練,能一招斃命,絕無其他的花里胡哨。

  可這套劍法卻柔似花、靈似鹿,行雲流水間,卻像極女子月下獨舞的哀怨身影。

  好像是等待情人歸來,可以看出,這不是杜明獨創的招式,因為他舞得磕磕絆絆。

  「杜明,我新學了一套劍法,你要看看嗎?」

  那個蘆花似雪的夜晚,童清身著白衣,大紅的流蘇墜子追隨著少女的步伐,連月光都在她面上流連。

  那時她的眼極亮,池水般盈滿月光,臉頰淡淡緋紅,是少女獨有的羞怯。

  可惜的是,那時二人關係還不夠親密,縱使被眼中只有姑娘,杜明卻不好意思多看。

  他移開目光,看著月光下的影子,卻也痴了。

  「杜明!看我。」

  杜明聽話地抬頭,撞上童清唇邊的微笑,好似最美的霞雲,叫他頭暈目眩。

  恢復記憶後,杜明最想做的,竟然是將那套劍法再舞一遍。

  他滿心惆悵,那時童清舞完,在他身邊坐下,草木清幽香氣,伴隨著姑娘的呵氣如蘭,他心跳如狂,怕唐突了姑娘,急急起身,結結巴巴說有事要走。

  回房後,卻又徹夜難眠,總覺得應該做些什麼的。

  對不起童清,現在才讀懂你要對我說的話,可惜,太遲了。

  杜明翻轉手腕,將劍甩出去,劍如同削豆腐般,直接將假人削去大半。

  他沒了一絲力氣,癱軟在地。

  隨後,唐灼聽見杜明極力壓抑的哭聲。

  暗啞的,壓抑的,好似從石縫湧出的山泉,斷斷續續,卻足夠令聞者傷心、聽者斷腸。

  暗啞的,壓抑的,卻足夠聞者傷心、聽者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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