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真打假打
2024-08-31 04:55:50
作者: 玄暉
杜明於是投身於戰場和兵書間,一頭扎進去,拉都拉不出來。
一個月,杜明每日只有吃飯時,能匆匆與依奴兒見一面,說兩句話。
她身姿依舊美麗,對杜明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有時他會抱住她的後腰,頭埋在她頸窩,深吸一口氣。
隨後親親她的側臉,氣氛纏綿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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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近來有些忙,你照顧好自己。」杜明依依不捨道,
依奴兒應了聲。
杜明心頭湧現些悔意,縱使知道依奴兒大抵也是觀星樓的人,但在他眼中,她還是需要自己拼盡全力照顧的人。
自己就應該護著她,疼著她。
國將不國,何以為家。
杜明常這般規勸自己,可心裡還是自責,自己不應當一時腦熱,將她帶來隨自己受苦。
況且遼東危機四伏,局勢也並不穩定。
「不如,我送你回……」
「杜明,你要做什麼就去做,不必顧及我,記住了。」
依奴兒淺棕色眼眸盯住他,如同美麗的野狼,震懾人心。
「我不想成為你的負累,明白嗎?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顧,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杜明嘆了口氣,將她緊緊抱住,依奴兒感到他身體的寒氣,蠱蟲將他身子幾乎鑄成空殼子。
前些日子,藥吃完了,還好鶯哥兒從京城寄來了新藥。
「對了。」依奴兒掙開他懷抱,「你吃得那藥感覺怎麼樣?」
杜明淺淺一笑:「放心,我感覺這次的藥甚至比前幾次更有效。」
依奴兒面色奇妙,想著生病也有心理作用。
她把鶯哥兒的信往衣袖裡攏了攏,決心不告訴他,劉子庸有事不在京城,這次的藥是鶯哥兒一手配置,鶯哥兒的原話是:「她盡了最大努力,死馬當活馬醫罷,吃死了,她也沒辦法。」
杜明手捧住依奴兒的臉,金髮垂在他手側,他凝視著她:「不要說方才的話,我會更愧疚的。」
「什麼?」
「你不是任何人的負累,你是我的月亮。」
杜明情話說得猝不及防,依奴兒臉頰微紅,急忙岔開話題,二人閒聊幾句。
依奴兒看著杜明狀態確是遠勝前幾日,想著鶯哥兒也挺有醫學天賦的,聽說在京城裡,她常跟著劉子庸出診,現在已經可以解決些簡單症狀,成為小有名氣的坐診大夫,甚至有病人點名道姓叫她診治。
「鶯哥兒是不是要生了?」
福至心靈般,杜明也想起鶯哥兒來。
「現在才八個月呢。」依奴兒道。
杜明寫了封信,加急送給京中的閆月,詢問鶯哥兒狀況,拜託他照顧。
閆月的回信卻久久未來,那沾滿塵土的信封歷經半月,才到了杜明手中。
彼時他剛從戰場上下來,渾身血灰交錯,連大氣都來不及喘,他急急拆開信。
這些日子沒收到信,他的心總是懸著的。
閆月第一句:「敬致大人,夫人已平安生產,是女孩,母女平安。」
閆月還說,鶯哥兒本沒到生產月份,只是她身子虛弱,加之精神恍惚,提前一個半月生產,生產過程中大出血,差點一屍兩命。
「夫人還是堅持要孩子,屬下當時真的捏一把汗,不知如何是好,好在上天保佑。」
「孩子頗有些瘦弱,夫人很疼惜。」
杜明提著一顆心讀完信,心裡不知怎麼有些悵然。
正巧來到大帳里,他掀開門帘,依奴兒於是迎上來,替他卸下盔甲。
杜明將信遞給她。
依奴兒看過後,也是久久難言。
「她心裡還是有他。」依奴兒嘆口氣。
「沒出息。」杜明恨鐵不成鋼道。
依奴兒出神,因為她在想些別的事。
「今天局勢如何?」
杜明喝了口熱水,燙得心尖都舒展開:「還好,左將軍打擊了造反軍,明天估計他們就要突圍。」
「突圍?」
「是我們特意留的缺口,這般磨磨唧唧,糧草可支撐不住。」
依奴兒看他,神情專註:「杜明,我也想上戰場。」
杜明看了她一眼,他原本白淨的臉,滿是黑灰,他順手抓了條布擦擦臉,隨後扔回水盆。
自從來了遼東,杜明舉動變得愈加糙起來。
「不行。」
果不其然,他拒絕了。
依奴兒急道:「可我不想當個廢人。」
杜明看著她,拉過她的手,摩挲在掌心:「可家國大義這般沉重的東西,不需要你一個女子來背負。」
「戰爭是殘酷的,我知曉你武藝不在我之下,可是童清,流矢碎石,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今天又有個將領失去了一條臂膀,我真的不敢讓你上戰場。」
「你要是有什麼事,我沒辦法承受你知道嗎?我會瘋的。」
杜明神色堅毅,他手按住依奴兒肩頭:「你在這,我心裡就有底,你知道嗎?我才能安心上戰場殺敵平亂,好嗎?」
依奴兒躊躇片刻,還是不發一言。
杜明知曉難以改變她的想法,只好暗暗叮囑屬下看好她。
依奴兒心頭憋悶。
一夜二人都悶悶沒有說話。
次日天不亮,杜明就翻身穿衣,他輕手輕腳,唯恐吵醒她。
依奴兒背對著她,眼神甚至清明。
待杜明走後,依奴兒也隨之起床。
她翻出早就想方設法弄來的兵卒衣裳,上陣殺敵這種事,她從未想過,但真到這種時候,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冷眼旁觀。
束胸,紮起長發,甚至在臉上抹上黑灰,做了簡單的易容。
依奴兒趁門口交接崗時,從窗口翻出去。
打聽好此次戰鬥的具體時間地點。
隨著最低等士兵的隊伍,依奴兒隨著上了戰場,前面是密密麻麻的人頭,只能望見杜明坐在高頭大馬上,露出個圓圓的後腦勺。
依奴兒低頭悄悄彎了彎嘴角。
等到了包圍圈外,依奴兒的確是嚇了一跳。
她所在的隊伍大抵是三千人,前面杜明和唐灼率領的精兵,應只有一千人左右。
一共不足五千人隊伍,對上的造反軍竟有上萬人之多。
鑑於自己第一次上戰場,依奴兒低聲向身邊的中年男人打聽:
「大哥,我待會要做啥啊。」
男人瞥了眼依奴兒,只見這小兵瘦瘦弱弱,盔甲擋住半邊臉。
只當是剛上戰場的新兵蛋子。
只是這恭敬的態度卻令他很受用,在軍隊提著褲腰帶混了半輩子,很少有人如此尊敬他。
於是他挺了挺腰杆,刻意瞥了眼依奴兒道:「哦,新來的啊。」
依奴兒粗著嗓子:「是啊。」
中年男人信服地點點頭:「你娘說得沒錯,這軍隊雖然不給發晌,但這年頭,到處都沒活路,這裡就不錯了。」
「只是有一點,」男人故作神秘,「你可得記住了,不然飯沒混到,連命都搭進去!你娘還指望誰給她養老?」
「啥?」依奴兒做好奇狀。
「你是哪的人?口音聽得不像遼東的。」男人卻起了疑,「莫不是敵軍派來的奸細罷。」
「老家是山東的,發大水俺娘死了,俺爹也找不到了,俺來遼東投奔俺姨娘,大哥,俺可不啥奸細啊。」
解釋完,依奴兒又問:「您說的秘訣是啥?」
男人嘴角揚起詭秘微笑:「告訴你吧,千萬別真打。」
「別真打?」依奴兒沒聽懂。
「給你看,那些包圍圈裡的,都是和你和我一樣的窮苦人啊,苦命人何苦為難苦命人啊。」
「待會開戰了,你提著刀,做幾下樣子,吼幾嗓子就得了,千萬別傻乎乎真打,就這一條小命,死了可就沒了啊!」
「別想著什麼建功立業,我跟你講像你這般的愣頭青,我見多了,現在仗打得這麼繁,當心你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