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兵法三十六計
2024-08-31 04:55:48
作者: 玄暉
「皇太極帶了四萬兵圍住城池,整整半年,我發瘋般給朝廷上奏摺,要求增員,徐威立將軍帶領五千人來支援,解圍希望就近在咫尺,全城的人都能得救,可全被一個叛徒給毀了!」
唐灼咬牙,他錘自己的頭:「那叛徒叫張新,可笑的是,他是我一手帶大的,他哥哥是個小偷,我瞧他可憐,便想著在軍中為他謀一個出路,可萬萬沒想到,就是他!私自出城,告訴敵人增員部隊的行程。」
「五千人啊,全軍覆沒。」
唐灼仰頭:「就是因為我的,因為我的愚蠢!」
杜明試圖安慰他:「這不是你的錯。」
唐灼卻連連搖頭:「杜明,我還沒說完,希望你知道此事後,不會用另類的眼光看我,我的心是赤誠向著大明的!日月可鑑!」
「怎麼?」杜明歪頭。
「城中沒有糧食,我……」唐灼哆嗦著嘴唇,「我不忍心看他們吃人,我投降了。」
這句話好似從嗓子眼裡發出的悲鳴。
見杜明神色異樣,唐灼連忙解釋:「可我是假降,我一出大凌河,回到錦州,便加強布防,我真的沒有半分辦法了杜明!」
杜明沉默許久:「此事我知道,並且你知道為何你假降後沒有收到處罰嗎?」
「為何?」唐灼急道。
「並不是沒人知道,你到達錦州的第一天,錦州守將便已查清你投降之實,並向陛下遞交了秘密奏摺。」
「那封奏摺,陛下也給我看了,問我該怎麼辦。」
杜明抬眼看唐灼:「我什麼也沒有說,你知道陛下的性子,我當時身為錦衣衛指揮使,我若是為你說話,反而會適得其反。」
「陛下卻再沒提過此事,他信任你唐灼,」
唐灼怔愣,隨後唇角一抹皮笑肉不笑,昭示著他心中的苦澀。
「接下來的局勢你給我講講。」杜明有意岔開話題。
二人暢談至深夜,現在的遼東可謂危如累卵,不僅後金時來騷擾,百姓農民也是鬧得沸沸揚揚,狼煙四起,陝西甘肅等地連年招災,人民易子而食。
不少農民兵規模不斷壯大,甚至配上鐵甲,規模堪比正規軍隊。
「為何會有那麼多百姓農民?」杜明奇道。
唐灼嘆口氣:「你可知道驛站?」
「先帝董修為節省朝廷開支,而大舉撤銷的職位?」
「不錯,西北苦寒,唯一有點油水便是驛站,自從撤銷後,大抵有十萬餘人成為流民!何其荒唐。」
「農民軍里的首領大多取代號,唯一能叫出真名的首領,你可知叫什麼?」
唐灼一字一頓道:「曹立成。」
杜明神色一滯,反問:「曹立成?」
「不錯,他之前便是驛站驛卒,被撤崗後,先是成為強盜,後來不知因為何事叛變,隨後活躍在京城,開始……」
「劫富濟貧。」杜明接話。
唐灼點頭,奇道:「你怎麼知道?你和他有接觸?」
懊悔在杜明心頭滋長,他要怎麼說,自己明明有機會殺掉這個現在對大明威脅最大的農民軍將領,可那時自己卻沒把他當回事,那個晚上據下屬報告,他們見到曹立成,可惜沒追上。
若是自己在那裡,定然不會叫他逃掉,可自己卻潛入何府偷東西,只為了能扳倒何宴。
為了黨爭,卻給大明留下一顆毒瘤。
杜明緘默,心中萬分酸澀,他甚至覺得自己和叛徒沒什麼兩樣。
唐灼:「這些都不是最難過的,杜明,我日日焦灼的,是手下無可用之兵!你看那軍隊二十萬,可真正能上戰場一戰的,不足一萬人!」
「其餘全是老兵油子,當兵只是為了混口飯吃,這樣的人,吃得多,幹得少,我曾經厭惡極了這般人,也曾懲戒過.
後來才發現錯的是我,所有人當兵都不是去為了崇高大義的,自然可惜自己的每一滴血汗,可是杜明,這般軍隊,猶如散沙,又如何與後金的騎兵,甚至是農民軍一戰!」
「況且也不能全怨他們,」唐灼嘆了口氣,「你可知道天下能按時領到兵餉的軍隊,不足二十分之一,就連我手中的遼東鐵騎,也常拖欠軍餉。」
二人談至天空露出魚肚白,杜明心裡像揣了個秤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禁抬眼看唐灼,他才剛剛三十歲,卻已滿臉滄桑,華發早生。
自己只是聽聽便覺得窒息,不敢想像這些年,三百六十五天唐灼鎮守邊關,承擔著多大的壓力。
那瞬間,杜明感到羞慚,自己作為八尺男兒,自詡武藝過人,可自己在國家危難時,又何曾出過半分力?
唐灼有意輕鬆話題,一抹緋紅紗裙掠過眼前,於是他笑著道:「看不出來,你還挺專情。」
杜明知道他指得是依奴兒。
他並未否認,而是無可不可地應了聲。
「怎麼給她帶來軍營了,這可不是女人待的地方,就算再喜歡也要……」
「她會保護好自己的。」杜明道。
事實上,誰想不開去惹她,杜明反而要為那人捏一把汗呢。
唐灼撇嘴。
杜明回到大營路上,若是仔細看,便可看到他指縫間閃著幽幽碧色,是那顆神秘的珠子。
杜明近來日日把玩它,並未感覺什麼異樣,卻的確感到心智日益清明。
他相信自己很快就就會恢復記憶。
杜明掀開營帳門帘,只見依奴兒背對著他已經睡熟。
杜明心頭稍定,他坐在床邊。
「今天飯菜如何?」杜明給她掖了掖被角,問,「遼東苦寒,那些東西怕你是吃不慣。」
依奴兒卻敏銳察覺到他話里的沉鬱,她翻身而起。
只見杜明定定盯著她:「童清,如果大明亡了,我們該怎麼辦?」
杜明一向自詡特立獨行,極少會問別人這句怎麼辦,現在他是真的心裡堵。
依奴兒主動握住他的手:「不會的。」
她眼眸堅定,似乎有獨特的魔力,能叫人安定下來。
「杜明,我莫要想那麼多,你先將局勢講給我聽。」
事實上,來遼東路上,依奴兒也感到變天了,無數流民蹣跚而行,土地荒廢,全用來埋骨。
這些所見所聞,深深震撼了她的內心。
杜明如鯁在喉,那些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殘酷事實,他不願說出口。
從那天起杜明開始跟隨唐灼及其他將領學習兵法,唐灼對他的尊敬態度,也換來其他將領的高看一眼。
除了一位將領,左良玉。
他身材高大威猛,一手長槍舞得虎虎生威,叫農民軍聞風喪膽,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左瘋子。
唐灼曾私下對杜明頗有感慨道:「這軍中可用之將,唯良玉一人。」
杜明作為京城被貶來的遼東參將,在將領心中,默認為他定是不情願來遼東,和從前那些見到人血就嚇得要驚厥的軟蛋一般。
杜明於是在一次圍剿農民軍中證明了自己的實力,那是隨左良玉軍隊,還是託了唐灼的關係。
左良玉深感無奈,對唐灼反覆強調:「要是打起來,我可顧不上他。」
唐灼只是賠笑。
那是三千人對上三萬人,左良玉的手下儘是精兵,在斬斷敵軍糧道後,圍困農民軍兩個月,又故意放走,最後在人困馬乏的農民軍屁股後面追著打。
奈何三萬人實在太多,出徵到追擊結束,農民軍四分五裂,足有兩個月,這兩個月,杜明隨軍作戰,有勇有謀,下手穩准狠,叫左良玉暗暗佩服。
大混戰時,左良玉揮舞著長槍,全然不知遠處一處箭弩對準他。
「鏘」地一聲。
左良玉驚詫回頭,卻見杜明目光如鷹,手中的劍還在顫抖。
他撿起斷劍,猛地射出去,一劍貫心,那人跌下陡坡去。
左良玉扭頭看他,目光儘是驚奇,他緩緩道:「你救了我。」
杜明只是一笑。
戰爭結束後,大獲全勝,三萬農民軍幾乎被清剿完畢,左良玉難得請杜明喝了回酒。
當左良玉一臉認真地問杜明為何被貶到遼東,是不是朝中那些該死的言官又說了些什麼沒所謂的。
杜明啼笑皆非,他找到眾將領如此冷眼看待他的原因。
「我不知被貶,陛下不願讓我走,是我自願請命來到遼東的。」
左良玉一揮手:「拉倒吧,你之前是錦衣衛指揮使,放著這般差事不做,來遼東送死嗎?」
杜明只是淺淺一笑,並未爭辯什麼。
左良玉覺得不對,架不住左良玉一直問,杜明只好簡單回答「我從前是混江湖的,所以混了點武藝。」
左良玉臉紅起來,看杜明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敬重。
「我敬你。」
杜明舉杯。
好笑的是,遼東物資短缺,二人喝得酒不過是自己釀的米酒,渾濁無味,二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口便將酒喝完了。
杜明卻覺得那是他一生中喝過的最好的酒。
杜明試探性說出自己的念頭,想要和左良玉學習兵法。
「我知曉臨時抱佛腳,或許沒什麼用,但戰場之事我真的一竅不通。」
左良玉也答應教他。
待真的將《兵法》開始熟讀時,杜明竟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原來權謀和兵法息息相關,連左良玉都驚詫於對杜明舉一反三的能力。
杜明還經常隨左良玉出兵,因為左良玉告訴他,真正的經驗都是戰場上得來的,只有你真正感到局勢的瞬息萬變,你方可以鍛鍊自己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