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新婚燕爾
2024-08-31 04:54:53
作者: 玄暉
「別打了,主人也沒叫我們動手,」大漢奪回鞭子,「就把她扔在這吧,也讓她吃點苦頭。」
湘娘被推搡著出去,仍舊忿忿不平地回頭。
「賤人,你等著!」
依奴兒看都沒看她。
整整三天,依奴兒被藏在暗閣,沒有一滴水潤喉,一粒米果腹。
前兩天她尚且能保持清醒,到第三天的陽光照在她臉上,她周身縈繞著死氣,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開始出現幻覺。
「童清!童清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童清出來練功啊!」
「童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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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因痛苦而緊皺著眉頭的細微神情清晰地浮現在眼前,他眼神清澈,嘴唇盡失血色,哆嗦著,卻對她笑著。
「你沒事就好。」
他們第一次出去合作執行任務的情景。
那人警惕性太高,他們寡不敵眾,依奴兒受了點傷,原本能跑掉的杜明又折回來救她,結果被一箭貫穿肩胛。
見依奴兒愣愣盯著自己,杜明就這樣道。
兩人忙著跑路,杜明狠狠心,單手將箭拔出去,濺出一個小血花。
好容易使出全部解數,死裡逃生後,兩人都狼狽不堪,依奴兒看著杜明被血盡染的左臂,不禁紅了眼眶,淚珠大顆大顆落下。
杜明探頭:「呦,你是在哭嗎,你還會哭。」
依奴兒都要心疼死他了,他還在這裡嘻嘻哈哈,依奴兒想伸手打他,看他強撐著站著的樣子,卻怎麼也下不去手了。
懸在半空中的手卻被杜明輕輕握住,他順勢單臂將她攬進懷裡,像哄小孩子般,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好啦,我沒事的,我屬貓,有九條命呢。」
「別哭了,我看不得你哭。」
杜明輕聲道。
他的心跳得好快。
依奴兒記得。
陽光下,灰塵紛飛,過往如同泡沫瞬間破碎。
依奴兒跌落回到了地獄裡,她閉上眼,忍受著無邊的孤寂與哀思。
與此同時,杜府。
鶯哥兒終於盼來劉子庸。
「你放過我吧!」被錦衣衛強制著押來的劉子庸不堪其饒,哀聲道。
「我都說了,母蠱死了,沒辦法啦,誰來都不好使了。」
見鶯哥兒還是不信模樣,劉子庸道:「你想啊,母蠱死了,子蠱也跟著死了,這子蠱的劇毒,就會漸漸滲入人體的血液中,心臟中,到時便會毒發身亡。」
鶯哥兒盯著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我還有多長時間?」
一直昏睡的杜明此時卻發聲。
也許他一直都醒著,鶯哥兒默默心道。
「最多還有一年,好好保重吧。」
劉子庸道。
杜明點點頭,倒對這消息顯得很淡漠的樣子。
「送客,鶯……」杜明道。
話說了一半,杜明便開始咳嗽,那撕心裂肺的樣子,叫劉子庸都不禁為之動容。
「我再看看。」劉子庸撓撓頭。
「儘量給你減少些痛苦,叫你走也……」
劉子庸嘟囔著走了。
杜明頭轉過來向著鶯哥兒。
「她呢?」
「誰?」鶯哥兒裝傻。
「你知道的。」杜明輕嘆。
「她去哪了?我很想見她。」
鶯哥兒沒有說話,杜明也沒再問。
他反覆回憶著火災時的場景,處處是火,一切景物都模糊至極,只有她回眸的那一眼。
眼眸儘是不舍與決絕。
還有深情,那是積年的愛戀。
絕不是她應該有的眼神。
是她嗎?
是那個神秘的接頭人,她就是依奴兒?
杜明胸膛好似被空盈的喜悅填滿,風一吹,又頃刻散去。
他捂著胸口,似乎能感受到其中的衰敗。
杜明這一傷,就躺了一月,直躺到董徹和張唯英的封后大典。
這一個月,依奴兒都沒有出現過。
杜明從一開始的急切,到最後的心如死灰。
期間劉子庸來了一回,給杜明帶來七八瓶小紫瓶,說自己師弟自西域回來了,這是新煉的止疼藥。
「無副作用的,我問我師弟了,就是他也不肯來。」
「為何?」鶯哥兒疑惑。
劉子庸小聲道:「他說這蠱毒太稀罕,他怕他來了,抑制不住動手的欲望,刨開他胸膛看看。」
鶯哥兒:「……牛。」
宮中卻忙成一鍋粥,為籌備新帝董徹的封后大典之事。
閒人張維英倒是四處閒逛,好像她只是來吃席的一般。
宮人也不管她,宮中都傳這位張姑娘頗受寵愛,連宮規都不必學。
這成當了皇后後,還不是寵冠六宮的主兒。
敢緊巴結啊。
成婚時,張唯英沒什麼別的感受,就像在一個遊戲模擬器里一樣,她以新奇眼光瞧著所有人,也瞧著自己的鳳冠霞帔,瞧著自己學著董徹的模樣。
直到被送入洞房時,她方感到一絲緊張。
當然只有一絲。
所以當董徹進來,單手持玉如意,挑開桃紅色的蓋頭時,見到的就是張唯英一雙又圓又大的眼,亮晶晶盯著自己。
董徹動作一滯。
眼前的男子身著明黃龍袍,長眉入鬢,眉眼挺立,許是飲酒的緣故,面頰染了幾分薄粉。
「他比杜明帥啊。」張唯英後知後覺想著。
在董徹眼中,張唯英面若桃花,神態嬌軟。
「誰說張家嫡女相貌平平?」董徹心中嘆道。
二人依照祖制,喝合苞酒,當董徹欺身而上,婚服被半褪到肩胛,皮膚因感到寒意而瑟縮時。
張唯英才發現,原來這不是什麼遊戲,而是真正的,她的人生。
她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
她才開始從心底慌亂起來。
感受到她隱藏的抗拒,董徹手捂住她的眼,啞聲道。
「沒事的,別怕。」
春宵一夜,張唯英渾渾噩噩地度過了。
可那些畫面卻在腦子裡晃,她臉頰紅得羞憤欲滴。
暗戳戳看睡在身邊的董徹,他眼底有深重的淤青,甚至沉睡中,眉頭也未曾舒展過。
張唯英翻身,趴在伸出手,欲要撫平他的眉頭。
剛伸出手卻被擒住,董徹手勁開始極大,又瞬間放鬆,只虛虛攏著她的手腕,帶到錦被裡裹好。
董徹問:「怎麼,皇后睡不著?」
張唯英聽見這稱呼,還是稍微不習慣了一下。
「陛下。」
董徹抬眼看她。
「我是不是很笨啊?」
張唯英顯得懊喪,作為現代人,自己實在是不求上進。
聽說現在四處鬧災荒,河北士兵暴亂,後金騎兵又大舉侵犯遼東。
偏偏又遇上荒年,多地顆粒無收。
他那麼有志向,意欲建立自己的豐功偉業,卻上台就面對這樣一個爛攤子。
他日日批奏摺到半夜也不休息,心裡一定也很無奈焦急吧。
自己卻什麼都不會,半分也幫不上他的忙,莫說什麼賢內助了,便是方才的封后大典上,自己也是屢屢出岔子。
她都聽見人們的嗤笑聲了,作為她的夫君,他一定也感覺很丟臉罷。
「怎麼會這樣想?」
董徹睜眼,一雙鷹眼睛如黑漆略帶黃金,他平素眼神犀利,現在卻多了幾分無奈。
「你是我的皇后,是我要攜手走過一生的良人,我怎會嫌棄你。」
「你無需做好什麼,你只需做好我的皇后便是了。」
董徹攬她入懷,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