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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親近盡散

2024-08-31 04:52:42 作者: 玄暉

  鶯哥兒盯著信封,像是要把它看出個洞來一般。她深呼吸,強迫自己定了定神,剛拆開信封剛一角。

  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一步步愈來愈近,鶯哥兒急忙掀開燈罩,「噗」地吹滅蠟燭。

  腳步聲舒緩,應該只是路過的下人,鶯哥兒胡思亂想,疑心他聽到了自己心跳,因為自己緊張到要暈厥。

  何宴書房布局極簡單,只一桌並若干書架,想要藏起來,卻是無稽之談。

  聽著,那人走過,書房東南角突然傳來「咔嚓」異響,鶯哥兒僵硬扭頭,渾身是汗毛倒豎,只見一窩大小老鼠,在發黃陳舊的舊紙堆里上下來回爬動。

  仿佛是感受到鶯哥兒灼熱的目光,老鼠盯著瑩綠的小眼,往鶯哥兒這邊成群結隊跑過來。

  天啊!

  鶯哥兒眼裡彪出淚,指甲扣進肉里,卻毫無知覺,她此生最大的毅力都用在控制自己別從地上一下子躥起來。

  門外人回身就往回走,鶯哥兒聽到他罵道什麼,死老鼠,又從哪裡新挖的洞云云,門輕微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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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夜老陳手裡拿著木棍,氣勢洶洶推開門。

  目光交錯,兩人大眼瞪小眼間,鶯哥兒拿手挽了挽碎發,唇邊強撐出一抹笑。

  「好巧。」

  老陳燈籠掉在地上,他一貫大嗓門。

  不出意料,如同一道驚雷致使全府上下驀然驚醒。

  「林!林姨娘!你怎麼在大人書房裡!!」

  鶯哥兒看老陳,他在她眼中變為青面獠牙的怪物,將她嘶咬得屍骨無存,兩年的偽裝難道就要功虧一簣?

  緊張神色卻如潮水般褪去。她嘴角漾起微笑,靜待接下來的事。

  何宴睡得沉沉,卻被人聲喧鬧吵醒。

  府中燈火通明,屋子裡空無一人,詫異間,何宴坐在床沿,一瞬間以為尹賢芳等不及,提前派人來抄家了。

  「大人!我要見大人!」侍女青荷叫聲遠遠傳來。

  「做什麼!」明顯壓著聲音又難掩怒意的婦人聲音,是孟氏。

  接連幾個沉悶嘴巴聲,孟氏厲聲道:「叫你賤!吵醒了大人,要你好看」

  何宴腦子疼得要炸開,但緊忙道:「發生什麼!讓她進來!」

  「宴兒!」孟氏走進來,臉板成一塊,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沒藏好從眼中露出。

  她先發制人:「我叫你不要做的事,你從來不聽,那個林皎意無早就看她不是個東西,你還偏要納她,如今做出這樣的事,我真真沒臉提。」

  何宴:「你莫要胡來,皎意怎麼了?」

  孟氏便將事情告訴他,附加一句:「你想休了她是好事,這樣女人早就不能留,只為何那信封中竟是一片白紙,本來,一個妾,發賣或是轉手都行,根本不需要什麼休書嗎。」

  何宴隆起眉峰,心頭隱痛,沉聲問:「她看到休書了?」

  孟氏言辭閃爍。

  於是何宴胡亂套了件外袍就往外走,孟氏急忙拉住他,勸慰著說什麼,這樣種偷主人家錢財的女人就應該趁早發賣,怕何宴心軟,一切都可由自己代勞。

  何宴回身,臉色鐵青:「帶我去找她,立刻!」

  待何宴找到鶯哥兒時,她已經被潑透冷水,赤著的雙腳滿是紅痕,臉色白如紙,意識全無。

  何宴滿腔怒火化作沉靜,他往鶯哥兒走去,有孟氏房裡的老奴來勸。

  何宴抬腳狠踢向她腹部,沒半分留情,老奴摔在剛趕到的孟氏眼前,一聲聲痛苦呻吟著,孟氏表情像吃了蒼蠅,她知道,何宴這一腳是想踢在自己身上的。

  孟氏心裡像破了個洞,呼呼往裡灌冷風,這麼多年來,自己對何宴的好,雖不能說全然沒有私心,可無兒無女的她,心中早把何宴當做親兒子,如今為了個女人同自己翻臉,甚至惡言相向,可明明是她做的錯事!

  何宴蹲下,環抱起鶯哥兒,她下意識蜷縮一下,何宴疼惜地吻了吻她側臉,冰涼觸感讓他更生憐惜。

  「別怕,我在。」

  「阿宴?」鶯哥兒喃喃。

  「是我。」何宴大步往房裡走。

  路過孟氏時,他冷冷盯她,她默默看著自己,眼中再無往常的熱情。

  「孟姨娘,您操勞半宿,快去睡罷。」何宴客氣道。

  那「姨娘」兩字就像刀子,扎得孟氏心裡直淌血,她點點頭,清楚應了一聲。

  是啊,自己無論怎麼做,也只是何宴的繼母,人家可曾用正眼皮看過自己一眼,拷問鶯哥兒,原本並非她本意。初聞鶯哥兒的事,她是憤怒,加上本就對鶯哥兒印象不好,怕極了她做出傷害何宴的事。

  就算如此,如果鶯哥兒被綁起來後,不是嘴裡說著不三不四的話,罵她是妾室轉正,登不上檯面,處處戳她心窩子,她也不會氣到失去理智,正叫何宴望見她可憐樣。

  回去路上需要人攙扶,在何宴看不到的地方,她跌了一跤,甩開攙扶的下人,孟氏隻身走在曲折迴環的小路上,孑然一身,她腰彎了幾分,寒風吹起她鬢邊白髮。

  那情景,下人看到都有些不忍。

  鶯哥兒洗了熱水澡,又被灌了湯藥,最後剩個塗抹藥膏。

  是何宴拿指尖挑起乳白狀的藥膏,慢慢揉搓在鶯哥兒傷處,孟氏為了讓鶯哥兒吐露更多,命下人不必留手,因此面上看著是完完整整一個人,沒半點破損,內里傷得深。

  這是錦衣衛審訊常用手段,自己深諳其道,只是沒料到有一天會用在自己愛的人身上。

  鶯哥兒痛得齜牙咧嘴,不時拿眼偷瞄著何宴,何宴並不看她,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像戴著完美無缺的面具般。

  鶯哥兒慫了,決定等他先開口。

  何宴:「你去書房幹嘛?」

  他還是問出來。

  鶯哥兒望著他:「我說了,你就信嗎?」

  「你先說?」

  「我太怕了,你這些日子那麼反常,我沒有打聽的人,才想著去你書房看看。」

  「哦。」何宴點頭,聲音發悶,「你,知道了?」

  「嗯。」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鶯哥兒後悔沒多買些狗血話本子來看,裡面或許有會教她如何應對現下這種尷尬場面,比如自己應當作何表情呢?

  歇斯底里?痛哭流涕?

  可是自己做不到啊,她心底只有麻木,好像看了許久的戲終於落幕,又像是酷暑中的人,終於盼到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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