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夜空下
2024-08-31 04:49:30
作者: 玄暉
鶯哥兒聞言也從馬車裡出來,何宴很自然地將她扶下來:「你怎麼下來了,外面冷。」
鶯哥兒搖頭:「車裡呆著悶,想出來走走。」
此處地勢高聳,無甚遮擋物,天氣乾爽極了,空中有著冬日特有的厚重又清冽的氣氛,天也冷極了,遙遠天際是殘留的一點紫與淡青微黑的天色相接,樹林裡的樹木赤裸的站在那,沒有一片搖擺不定的葉,只溫順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漫漫長夜。
鶯哥兒感到心曠神怡,問何宴:「我們走走?」
「好。」兩人並排走走停停。
直至停在一處斷崖前,這裡好像是太陽安憩之所,一點點紅日輪廓,卻已映紅兩人臉龐。
察覺風有些大,何宴脫下斗篷給鶯哥兒披上,她身形瘦削,眼眸難得流露出脆弱,仿佛無家可歸的孩子,下一秒便要投身這大好河山間。
何宴不由得一時情動,捧住她的臉,吻住她,鶯哥兒手還放在披風的帶子上,忘了放下,何宴攬住她的腰,引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抓好。」他笑道。
鶯哥兒腦袋一片模糊,便下意識捏緊他的腰帶。
這無疑是一種誘惑,何宴感到她的順從,心頭慾火更甚,他由著自己性子,稍稍粗魯了些,鶯哥兒嘴角溢出細碎呻吟,半刻後,他微微將鶯哥兒放開,後者滿臉緋紅,唇紅欲滴。
何宴很自然地將她拉回來,又低頭親了親,沒忍住,又親了一下。
「回去吧,」何宴喉頭滾動,看她眼神更加深邃,摸了下她的臉,「天快黑了。」
鶯哥兒點點頭,她已不知道說什麼好,抬腳便欲往回走,何宴見狀拉住她,牽住她的手,與其五指相扣:「親了就想跑,壞人。」
鶯哥兒臉紅得和落日一個色,腦袋像盛了漿糊,滿腔的話不知怎麼說,被何宴領著走了許久,她終於想到:「你才是。」
「嗯?」
「壞人。」鶯哥兒瞪著他。
何宴忍俊不禁,連連點頭:「對,沒錯,我認罪。」
鶯哥兒看他開心,不知怎麼自己也跟著笑。
「公子,飯做好了。」有人來報告,兩人回到營地,周遭已經升起大小好幾堆火,乾柴在火焰中發出噼啪聲,火焰下部是金紫色的,最上邊是明亮的紅橙色,從衙門拿的凍鹿腿被架在火上,翻轉烤至表皮金黃流油,盡滴在火焰里。
廚子在鹿腿上挨個劃了幾刀,以便烤得勻稱,撒上鹽巴香料,繼續烤,烤得肉顫顫巍巍,外面帶著點焦。
廚子將最先烤熟的鹿腿切割好送給何宴,何宴接過瓷盤,道:「讓大家都去吃吧。」
鶯哥兒被這火映著,有些熱,抬手想將斗篷解下。
「別動。」何宴將裝著鹿肉的瓷盤塞給她,重新給她繫上,「夜間火熄了,就要冷了。」
「吃吧,偶爾常常野味,也別是一番風味。」
鶯哥兒嘗了塊,外焦里嫩,鹹味不很明顯,越嚼越香,她舒適得眯起眼:「好吃,你嘗嘗。」
何宴拿手捻了塊,笑笑:「是不錯,若是京城裡,怕還沒這份口福呢。」
待眾人填報肚子,將東西收拾好時,已近午夜,除了柴堆周圍,其餘地方儘是茫茫夜色,何宴起身,對身邊人道:「此處近森林,難保不會有野獸夜間出來覓食,你安排人值夜,兩個時辰一輪,剩下的人休息。」
「是,公子。」
何宴便往馬車那走,見鶯哥兒坐在馬車前的座位上,雙手抱膝。
「怎麼不進去?」何宴問。
「你看,」鶯哥兒指了指天空。
天空黑得純粹,幾道紗似的雲霧稀落的飄散,滿天的星斗卻極亮,是冬日難見的好夜色。
「好看嗎?」何宴問。
「嗯。」鶯哥兒點點頭,輕聲道,「京城夜晚是萬家燈火,倒掩了星子的光。」
何宴問:「燈火通明,人群熙攘,你不喜歡?」
鶯哥兒猶豫了下:「倒也不是不喜歡,但,我更喜歡靜一點。」
何宴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我亦如此。」
鶯哥兒看了他一眼,有些吃驚,於是道。
「李默你知道嗎?我平生最大願望就是尋山清水秀之地,置辦一處小院,屋前養花種草,屋後便開菜地,待我在那裡住上幾十年,桃樹榆樹便都長大了,我便可在一樹的桃花下躲陰涼,是不是很棒。」
何宴看著她的側顏,星河都映在她的眼眸里。
「是很美。」何宴輕輕道。
「嗯?」鶯哥兒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我說很好,我也喜歡那樣的生活。」
何宴一隻手繞到她頸後,將她攬入自己懷裡,陪她看了會兒。
「困不困?」他問。
鶯哥兒揉揉眼睛,仍強撐著道:「不困。」
「我困了。」何宴看穿她,並未說破,「睡吧,明早我們還要趕路。」
次日天黑前,何宴一行人趕到前日說的驛站里,裡面已經有不少人,或走動喝茶,或悶頭吃飯。閒散得很,不少都是商人打扮,甚至有的手裡還提著貨物。
鶯哥兒費解,悄悄問何宴:「驛站不是只有官家的人才能進嗎?」
何宴卻對此見怪不怪。
「規矩是官方文書才能入住,可發文書的兵部只管發不管核對,行商走販出門在外,風餐露宿,沒有個落腳之處怎行,文書,不難弄到,大不了互相借借罷了。」
「原來如此。」鶯哥兒沒聽過這些,此刻只覺得頗為新奇有趣。
不多時,驛卒端來飯菜,飯菜皆由厚重古樸的大碗裝著,黃豆燉豬肉,白蘿蔔煮土豆,糙米飯偏紫色。三碗熱騰騰地冒著白汽。
「還有幾日能回京?」鶯哥兒問,她還是記掛著恩公。
何宴將碗筷用熱水燙了燙:「三日,最晚,怎麼,著急回去嫁給我?」
鶯哥兒:「……你臉皮厚你了不起。」
「怎麼不說話?」何宴挑起嘴角,「我很顧家的,又長情,姑娘看看我。」
看這桌只有他們兩人,鶯哥兒逞嘴上痛快:「你要我嫁給你,你卻連你家幾口人都不告訴我,心不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