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心動僅一瞬
2024-08-31 04:49:01
作者: 玄暉
「不會的,」鶯哥兒見他眉間染上愁色,心中也跟著難受,脫口道。
何宴聞言便笑了,哄小孩似的道:「好,不會。」
何宴笑道:「可是見了你,我便什麼煩惱也拋之腦後了。」
他笑起來時眼角微微上挑,讓他面容柔和許多:「縱你要生氣,我還是要說,遇見你之前,我從未想過娶妻,遇見之後,我沒想過別人,鶯哥兒……」
何宴俯下身,近到能聞到她唇齒間殘留的湯藥味,清苦的,語調低得像是嘆息:「你叫什麼,我知道鶯哥兒不該是你的名字。你,告訴我好嗎?」
鶯哥兒不習慣這樣的親近,何宴的呼吸撲在她脖頸處,刺激得她連手指都蜷縮起來。
鶯哥兒猶豫片刻,終是妥協了:「我姓林,名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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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伸手去推他,卻被何宴順勢捉住手,輕輕摩挲,鶯哥兒感到他的手掌內覆著層薄繭,她掙了下,卻被他攥得更緊。
「林皎意,」何宴低聲喚著她,他嗓子有點啞,倒像帶了把小鉤子,他瞧著她,「皎意……。」
鶯哥兒心頭卻似被人掐了一把,疼還帶著點癢。
為什麼臉直發燙?為什麼……不推開他?
鶯哥兒不敢深想,抬眼卻見何宴眼眸愈加幽深,恰似夏晝樹蔭的最深處,他輕挑起她的下巴,就要吻上來。
鶯哥兒沒有躲,很久以後她回想起來,方才明白那時原是情難自禁。
「皎意!你哭啊!你哭你爹才會回來看看我們啊!」
「你別瞎說,你爹會回來的,他不會不要我們的,他說過,說我是最懂他的人。」
母親的臉是髒而浮腫的,圓瞪的眼睛黑得嚇人,她愣愣地盯著著鶯哥兒。
母親直到被人買走前,還沉溺於幻想,直到在買母親的人當街揪著她破口大罵,拳腳相加。
「二兩銀子買個傻子,你夫君不要你了,下賤東西,還把自己當個人了!」
「皎意!」神采盡失,淚流滿面的母親撲上來攥緊了她胳膊,面容扭曲,「答應娘,莫要自甘下賤,你是大家閨秀,啊。」
「莫要嫁人做妾!看看娘!」
宛如一盆冷水迎面澆下,凍得鶯哥兒心底一顫,她頭側向一邊,何宴的唇瓣擦著她的臉頰而過,她不敢去看他,身子一陣冷一陣熱的。
她伸手去推他,卻連指尖都在顫抖,她閉上眼,卻更能聽見他於她耳邊的喘息聲,他輕輕的嘆息。
「李默,你起來。」鶯哥兒狠心掙開,往後挪了挪,勉強抬眼看著他,「我,我們不能這樣。」
何宴沒說話,身子仍保持前傾,他是有幾分動情的,若是別人,他自然不會忍得如此辛苦,可她……
他咬了咬牙,啞聲道:「你到底在怕什麼,你明明……」
「你出去。」鶯哥兒聞言愈加慌張,眼中溢滿了懇求,她看著他,「你,我現在心裡很亂,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好嗎?」
何宴看了她許久,最後還是走了。
鶯哥兒跟著關好了門,回去的路上兩腿無力,頭嗡嗡地疼,她扶著桌子坐下,喝了口冷了的茶。
頭疼卻愈演愈凶,她拇指按著太陽穴,雙手捂住臉,低低嘆了一聲。
「我都幹了些什麼。」
後半夜,待油燈里油快要燃盡,拇指大小的火焰一跳一跳的,鶯哥兒方起身,吹熄了油燈。
她想明白了,是今天自己的行為太過逾矩,讓他誤會了,以後和他保持距離就是了,今夜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她默默想著,刻意忽略了心底某處鈍鈍的痛。
次日,何宴就覺得鶯哥兒有點不對勁,一開始他也說不清楚,他叫鶯哥兒吃飯,後者淡淡應了一句,轉頭卻端飯菜回了自己屋子,與他擦肩而過。
偏又有幾封信從京城傳來,是韓風稟報何宴有關當今聖上異母弟弟信王情況的,信王董徹剛滿十五周歲,聰慧忠厚,頗受皇帝喜愛,何宴也曾在陪皇帝聽戲見過他,一個清瘦的少年,著素服,溫和地沖他笑著,彼時何宴剛當上錦衣指揮使,地位尚不穩固,那信王卻將他看得極重,後來更是多次贈他禮物。
何宴愛攀附權貴,但那些禮物也並沒有照單全收,反而退回了不少,因為那天他仔細看信王的眼睛,卻看不透他。他便明白那少年絕非那麼簡單。
於是何宴時時叫錦衣衛留意著他的動向,每七天向他報告一次,可一年來,信王董徹賞戲聽曲,游宴打獵,無半點叫何宴看了皺眉的舉動。
今天韓風報來的更是無聊,由於京城入秋濕寒,信王整日閉門不出,連人都不見。
信王他到底當真是沒有半分野心?又或者他圖謀的是更多更大?
何宴燒掉信,寫了封回信:繼續觀察,不可放鬆。
何宴想了想,又添上一句話:若有確鑿證據,可先捕後報。
門「吱嘎」一聲響了,萬金寶彎腰笑著給何宴掌燈,說晚膳已經備好了,請大人移步用膳。
何宴出門下意識往二樓看了一眼,房門緊閉著,他細細數來,自從上次的事發生後,竟是有五日未曾見到她了。
她在故意避著自己,何宴明白,心裡驀然煩躁起來。
此後幾天裡,鶯哥兒常常閉門不出,何宴找了幾次,也出奇的冷淡。
他便也憋著氣,不願再示好。
直到偶然聽見老闆和她商量房錢的事。
老闆道:「你真的要走?」
她淡淡道:「嗯,沒什麼可待的了。」
鶯哥兒說著,忽而有察覺般向後望去,正對上何宴的眼。
她心底忽而一慌。
定了定神再望,何宴卻不見了。
隔天一大早,鶯哥兒就收拾好了行李,本是想著吳榮德也應該京城從趕回來了,許易之也總是沒信來,她要再去吳府看看。
可路過何宴的門前,她的腳就像被粘住了,她慢慢撫上門把手。
「算了。」鶯哥兒嘆了口氣,轉身要走。
門忽而開了。
何宴著正裝,髮絲束得一絲不苟,眉眼間卻儘是陰鬱,他打量了她一眼:「要走?」
「嗯……」
「進來說。」
鶯哥兒連連搖頭,何宴扯著她的手臂將她拉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