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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我回來了

2024-08-31 04:48:55 作者: 玄暉

  此時聽他問自己,鶯哥兒也只是輕輕晃了晃頭,欲開口卻被灌了滿嘴風,她不由得往後縮了縮,勉強道:「麻煩官爺,將,將我送到潘陽縣外便可。」

  這聲官爺叫得男人心情大好,道:「你倒是會看人,別什麼縣內縣外,官爺把你送回家!」

  「多謝官爺。」

  「不必,我今天高興,」男人道,「你想啊,我當了驛卒,吃著官家的晌,就再也不會餓肚子了,我下半生就有著落了,一想到這個我晚上都睡不著覺,看看這馬!」

  「萬里無一的好馬!」男人自豪道。

  鶯哥兒喉嚨痛得厲害,又被顛得七葷八素的,根本說不出話來,只點了點頭。

  男人卻心細,速度慢下來了,鶯哥兒略覺好受,微側臉沖他笑了笑。

  反正不著急,男人問她:「還不知道姑娘芳名。」

  「鶯哥兒。」

  

  「抓這。」男人帶著鶯哥兒的手握住韁繩的一部分,看她坐穩了,才道,「我叫曹立成,這名怎麼樣?」

  「很好聽。」鶯哥兒順著他說。

  曹立成道:「是我遇見一個老師父,他給我改的名,說我命格硬,原先的名字稱不住,自從改了名,我日子是越過越好……」

  兩刻後,來到潘陽縣附近,只是那客棧實在偏僻,曹立成帶著她兜了好幾個圈子也沒找到地方,見他面上流露出焦急之色,鶯哥兒便要自己找。

  「說好了要將你送回去的,怎麼能?」

  「蒙官爺相送,鶯哥兒已是感激不盡,若是再因此誤了官爺時辰,那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曹立成見她態度堅決,再加上確實怕誤了時辰,便勒停了馬,他跳下馬,要抱鶯哥兒下來,鶯哥兒一笑,擺擺手,模仿著他剛才的動作,小心地跳下來。

  下馬後,鶯哥兒對他行屈膝禮,表示感謝,又站在那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後,才轉身離開。

  此處正是潘陽縣,雨珠如線。

  「大人,京里來的信。」一錦衣衛力士將剛從信鴿帶來的竹簡中抽出的信呈給何宴。

  何宴休養近半月,傷勢恢復得很不錯,他雖有點憂心京里的形勢,又相信有韓風在不會出什麼大亂子,便接過信,果然韓風道自己在得知消息的當日便進了宮,陛下說會另著人去處理山西鹽官貪污之事,囑咐何宴好好養傷。

  何宴草草掃了幾眼,便沒了興致,將信紙扔進火里,火光明滅映得他神色莫辨。

  他靠在椅子上,往門外掃了一眼,又慢吞吞喝了口茶。

  一旁的男人萬金寶絮絮叨叨:「大人,小人實在擔心您的身體,您擱在這窮鄉僻壤,吃不好穿不好的,小人看著都揪心啊,不如去衙門住著,也好……」

  「幾時了?」何宴問。

  「申時了,這天快黑了,大人可是餓了,我現在就去吩咐飯菜。」

  何宴沒理他,喝到底的茶苦澀異常,何宴蹙著眉放下,又垂下眼眸,將茶碗推到一邊。

  「飯來嘍。」又過了半個時辰,老闆端上飯菜。

  「我來吧,您歇著老伯。」立馬有人接過去,人人皆知這老伯是上頭那位的救命恩人,待他自是十分客氣。

  飯香飄蕩在廳堂上,竹筷在菜碟中攪動著,那幫漢子吃得盡興,見何宴起身欲走的樣子,更有人悄悄開了壇酒,淺嗦一口,那人咂了咂嘴,酒香像鉤子,勾得人眼發直,旁邊白胖漢子咽了口唾沫,將碗推過來:「哎,給我來一口。」

  胖子為人吝嗇,臉皮又厚,那人極不待見他,便捧著酒罈子,又是美滋滋喝了一大口,摸了把嘴,「一邊去,我自己還不夠喝呢。」

  胖子仍要,兩人爭奪起來,旁邊人理也沒理,日子久了,哪有勺不碰碗呢。

  「吵什麼?」只聽冷冷一聲喝,兩人循聲望去,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起身拱手,結結巴巴道:「沒,沒什麼。」

  何宴踱到桌邊,臉上掛著笑,抓起酒罈,柔聲問道:「酒好喝嗎?」

  「不,不,不好喝。」兩人抖得如篩糠,汗珠一粒粒滲出來,跪著勉強答道。

  完了完了,早聽說這是個活閻王,真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咋就那麼貪嘴呢。胖子心道。

  何宴臉上的笑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陰鬱,晃著酒罈:「不如,我請你們喝個夠。」

  那兩人抬頭,極驚恐地望著他,恐懼似乎糊住他們喉嚨,令他難以發聲。

  「大人……」那胖子才起個頭,門外卻忽而穿來叩門聲,輕輕的,像是跋涉了千山萬水,用盡了力氣。

  鶯哥兒快要凍死了,衣服黏在肌膚上,每一寸都冷進了骨子裡,眼見裡面沒人相應,眼前暈得很,她艱難地舉起手,欲再扣,這時,門開了。

  男人身著藍色常服,是上好的綢絹,衣襟處紋著銀白色的蓮花紋,是她熟悉的李默。

  屋內的光柔柔籠在鶯哥兒身上,只她臉似雪一般白,濕發貼在臉側。

  「李默。」鶯哥兒對著他愕然的目光,輕輕道,欲抬腳,渾身實在沒力氣,雙腿一軟,撲進何宴懷中。

  何宴雖沒反應過來,仍是下意識地伸手攬住她,她滿攜著寒意的身子靠在他懷裡,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總算見到了他,鶯哥兒身子雖涼,心卻火熱,喃喃道:「我回來了。」

  何宴虛虛攏著懷裡的人,手僵硬的垂在身側,方才的陰鬱全都轉化為狂喜,充斥在心間,只是心中仍是存疑,低聲道,「你,你怎麼回來了?事情辦完了嗎?」

  「你忘了?」鶯哥兒頭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溫暖,猶豫片刻,將頭靠在何宴肩胛處,悶聲道:「早知道我就不知這麼著急趕回來了,我走了好久……」

  鶯哥兒越說越委屈:「我都要凍死了,我現在覺得自己好傻,嗚嗚。」

  何宴心軟得一塌糊塗,他終抬起手,慢慢撫上鶯哥兒的後背,觸手確是冰涼一片。

  不知這一路她受了多少苦,何宴又是心疼,心底卻是自私的竊喜。

  「你發燒了。」何宴稍稍與她拉開些距離,手撫上她額頭,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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