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遇到曹立成
2024-08-31 04:48:52
作者: 玄暉
「這……」中了藥的唐灼頭腦遲鈍,「這如何是好,我見她一面吧。」
「如此最好。」杜明笑著,覺得今晚的收穫實在不小。
雲積了厚厚一層,天地間無風,雨終在近傍晚時落下,此時距客棧還有四五里左右的路,起初鶯哥兒許易之兩人尚未察覺,直到雨點子越來越稠密,打得車頂無處不在作響,鶯哥兒將竹簾掀起一角,攜著濕潤水汽的風登時擠滿車廂。
車行得極緩慢,終車身一震,停住不動了,車服著蓑衣斗笠探進一個頭,天極暗,看不清他面貌,只聽那漢子飽含歉意道:「二位,這雨太急了,道又滑,現在趕路怕是有危險,不如在這停一天,待雨停了再走罷。」
許易之下意識去看鶯哥兒,她沒有說話。
許易之便道:「也好,你說呢?」
他看向鶯哥兒,鶯哥兒點點頭:「明早再走吧。」
誰知,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夜,早上起來時,仍是未停,雨點砸在人身上,徹骨的寒,那漢子抹了把臉,又往遠處望了望,臉色也有點難看。
馬沒走幾步,車身又是一震,不必說馬車又陷入了泥里。
鶯哥兒長長地嘆了口氣。
漢子對鶯哥兒道:「姑娘,這塊的路算是好的了,別處的路更差,這裡都沒法走,那別處……」
「你怎麼想的?」鶯哥兒問。
「我想只有一個法子,」漢子道,「離著不遠有戶人家,我們往來常在那落腳,我們暫歇幾日,待雨停,我再送你們回去。」
鶯哥兒沉默不語。
那漢子道:「這樣,誤了姑娘的事,我返三兩銀子給你。」
「怎麼啦。鶯哥兒?」許易之覺得鶯哥兒自返程情緒就不太對,「我覺得這樣蠻好,你……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她搖搖頭,許易之也只以為她是累了,不願說話,待到了落腳人家,鶯哥兒也是悶悶的,只問了主人往潘陽縣怎麼走,就聊到了那個跛腳的老店主,主人道那裡不算潘陽鎮,位置雖偏,卻也是在官道旁,只要順著這條道直走,再拐幾個岔口就行了。
鶯哥兒道了謝,飯後,她找到漢子說,錢不用退,只是她不坐了,待道路好走些,將許易之送到即可,那漢子端著粥碗,愣愣地望著鶯哥兒,像是不知怎麼辦才好。
「那你怎麼回去?」許易之聲音有些尖,指著鶯哥兒從主人家剛買來的蓑衣,「你莫不是要走回去?」
鶯哥兒:「嗯,我走回去。」
整個屋子炸開了鍋,有阻攔她,有詫異不解,女主人喊著:「哎呦,我就不應該告訴她,誰想到!」
那漢子倒是不安了,站起來:「姑娘你若是確有急事,我騎馬送你回去。」
鶯哥兒含笑搖搖頭:「不必麻煩了。」
她看出漢子的馬已年歲不小,主人哪裡捨得再讓它受此勞累。
她不願強人所難。
「不必說了,趁著天還亮著,我得走了。」鶯哥兒對眾人道,「多謝照料,後會有期。」
轉身,那纖細背影便慢慢消失於風雨中,只留下許易之傻了般立於原地。
那漢子也是沒見過這樣的女子,見許易之那呆樣,恨鐵不成鋼道:「快去追啊,你放心她一個人?」
「這……」許易之往門口走了幾步,風直往他臉上撲,便又止步了,一時不知所措,屋內的人對他也是暗中嫌棄,都沒說什麼。
只老闆娘多了句嘴:「那麼急,莫不是回去見的郎君吧。」
聞言,許易之猛然抬頭,久久地望著門外。
鶯哥兒是回去見何宴的,自去找吳榮德未果,她胸口就始終憋著一口氣,便只想早日趕回客棧,當聽到那車夫說沒有三五天回不去時,她心頭愈加煩躁,幾乎到了無法掩飾的邊緣。
路果然難走,山野籠在細雨中,霧蒙蒙的,路上沒什麼人,風中摻雜著雨腥味和秋季特有的凜冽氣味,她心中難以排解的怨憤慢慢平息了。
鶯哥兒心中只有一個單純念頭——我要回去見他,我答應他了。
前半程的路還算順利,只是待鶯哥兒歇了歇腳再走時,風颳起來了,四周景物都暗起來,鶯哥兒逐漸感到手腳冰涼,鞋已經浸滿泥水,踩上去倒像是捂著冰塊。
不知自己走了多久,鶯哥兒只覺得路怎麼也走不到頭,風掃過光禿禿的群山,迎面撲到鶯哥兒臉上,嗆得她想流淚。
她真的哭了,自恩公入獄,她心頭便籠著揮之不去的烏雲,日日不得安眠,好容易盼來的希望確又落空——明明知道吳榮德還會回來,事情沒有完全落空,但鶯哥兒還是垮掉了。
她是頗怪異的性子,心中越難過,面上越要裝的雲淡風輕,現在在這荒山野嶺上,她終於嗚咽著哭出了聲,滾燙的淚還未流下便已冰涼。
和李默的約定,此刻竟已已成為她心頭唯一的念想。
她從未如此迫切的,想見他。
身後穿來密密的馬蹄聲,鶯哥兒無心理會,是誰那馬一撅蹄子,前蹄騰空,接著穩穩停在在身邊,她轉頭看那馬毛色純正,儘管是雨天,仍是神采奕奕,仰頭看去,馬上的男人四方臉,眉毛粗粗的,只一雙眼又亮又黑,男人手握韁繩,咧嘴一笑:「姑娘,這下著雨,去哪那麼急啊?」
鶯哥兒沒說話,反而往後退了一步。
這男人很野性,少招惹的好。
男人翻身下馬,見眼前的女人,神色蒼白,楚楚可憐,不由得柔聲道:「我不是壞人,我今日是陝西米脂縣的驛卒,見你一個女子實在單薄,便想送你一程。」
「不必了。」鶯哥兒一說話,才方覺自己喉嚨竟已沙啞。
「別客氣,爺我今天心情好,就當做好事。」男人大笑著,一把攔過鶯哥兒的腰,攜著鶯哥兒上了馬,雙腳一踢馬腹,駿馬馳騁,兩側的景物飛快倒退。
女人比他矮上半頭,衣服濕透貼在身上,顯出她瘦削的肩胛骨,
男人發現身前的女人,實在有點太過安靜了,嘴湊近她耳邊,大聲道:「你就不怕我搶了你去做壓寨夫人?」
他身著黑色緊袖常服,是驛卒的打扮,又騎著平頭百姓根本養不起的好馬,鶯哥兒早已信了八九分,拒絕他只是因為她不想麻煩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