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言情小說> 杳杳長暮> 第三十五章:動手

第三十五章:動手

2024-08-31 04:48:39 作者: 玄暉

  鶯哥兒將小刀刺下時,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如此決絕,若不是王魏旭偶然偏了下脖子,他怕是連叫的機會都不會有。

  刀尖刺破血肉的瞬間,鶯哥兒咬牙用力往下拉,王魏旭的側頸到下頜炸開一道血口,血濺在她臉上。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

  「啊!」王魏旭慘叫,欲要動手。

  鶯哥兒從未想過傷人,此刻卻如在心中演練了千百遍一般,一把扼住他的喉嚨,拼命起身,橫跨在他身上,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手將粘著血的刀尖便抵在他喉嚨處。

  眼前的女子,髮鬢散亂,眼中卻散發著野獸般冷酷瘋狂的冷光:「閉嘴!」

  王魏旭半邊臉沾滿了血,喉嚨深處發出「咳咳」痰粘般的聲音,渾身沒有一點力氣,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他眼中滴出兩大滴淚來,下身的褲子逐漸散發出惡臭。

  「少爺,少爺你沒事吧?」有人門外道。

  「進去看看。」另有人道。

  「叫他們滾。」鶯哥兒盯著他低聲道。

  王魏旭牙齒打顫,早已失了神,眼卻不住的往外瞄。

  鶯哥兒眼見門外人影晃動,周身如墜冰窟,想今天是怎麼也跑不了了。

  她人生不過短短十六年,卻已吃盡苦頭,她想要更好的生活,或許下個月,她就能攢夠自己的贖身錢……

  可現在全被這畜生毀了。

  我生來便下賤嗎?命便如此,我又有何錯?

  恨意如潮水瀰漫,王魏旭緊盯著她的臉,只見鶯哥兒神情變得越來越陰沉,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血汩汩地流著,濡濕了他的大半衣領,他渾身沒了半分力氣。

  眼見鶯哥兒握著刀的手漸漸縮緊,終是顫抖著舉起,他惶恐到了極點,在刀尖落下的前一秒,終崩潰大喊道:

  「誰都不許進來,滾!滾啊!!」

  「鶯哥兒,你怎麼了?」許易之見她面色有異,問道。

  此時正是正午,陽光明媚,金燦燦地灑落鶯哥兒一身,鶯哥兒閉了閉眼,才重新睜開。

  「我沒事。」她定了定神,回道。

  「我知道王琨是那人的爹,你心裡定是不舒服,只是鶯哥兒,我……」

  「沒關係的,」鶯哥兒打斷他,她情緒愈洶湧,神志卻愈發清醒,她抬眼看他,「元仲,真的,沒關係,我只是在想,王琨並非仁義之人,他為何要幫許公?」

  王琨,字平之,官至刑部尚書,正二品,王琨在外聲名不錯,尤其是在閹黨當道的朝堂上,卻也能做到不拉幫結派,只以頗為優秀的政績穩穩地坐住屁股底下的位置。

  老奸巨猾,怪臭剛硬,是錦衣指揮使何宴對他的評價。刑部掌審判,錦衣衛主管偵查,本應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近年來,錦衣衛由何宴的掌管下,又備靠尹賢芳這棵大樹,權利範圍一再擴大,很多應交由刑部審訊或三司會審的案件,都被錦衣衛暗地裡解決了。

  但偏偏在王琨這裡碰了不少釘子。

  王琨明面上不爭不搶,對尹賢芳是敬而遠之,尹賢芳手下也需要人才,便對這刑部尚書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還算待見他,因而何宴也不好直接去為難他,況且兩人幾次暗地交鋒,何宴都沒在這個和藹可親,老態龍鐘的刑部尚書手中討到好處。

  許是起了忌憚的心,何宴不再過多插手刑部之事,因而只有到了刑部的案子,錦衣衛才不敢隨意插手,可以說,王琨願意幫忙營救許公,是許公唯一的生機。

  這些道理鶯哥兒不是不懂,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任許易之還在絮絮叨叨說著什麼,父親的清正廉明,讓王琨動了惻隱之心,只要補齊那兩萬兩,王琨變會設法將案子轉下法司,王琨只答應救父親,說父親這樣的人不應枉死於詔獄中,又說他多次派人私下來見他,不可謂不意誠。

  可鶯哥兒一句都聽不進去。她腦海里不斷回想著往事,那是她剛進府一年的光景,她去給少爺王魏旭房裡送飯,遠遠便聽見女子哭聲,她遲疑著走近,只聽那哭聲愈發悽厲伴著鈍物擊打的聲音,緊接著房裡穿來一連瓷器落地碎裂的清脆響聲。

  門突然被打開,一張滿是鮮血和淚痕的臉猛然探出,那女子不顧一切地想往外爬,卻被緊隨而來的男人一把抓住腳腕,王魏旭的臉埋在陰影里,只聽他道:「賤玩應,我叫你摔東西,你摔!」

  那女人不住地嗚咽,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便被扯著頭髮摔了回去。

  「給臉不要臉是不是?行,那就讓大家都看看,賤人!」王魏旭騎在她身上扇她的嘴巴,掐她,擰她。

  鶯哥兒看著,她想走,腳卻好像有千斤重,她根本就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以及為什麼會發生,人為什麼可以被畜生一般對待?

  憑什麼呢?

  她眼底湧出淚來,她想到老爺王琨,對,老爺最為公正,大家都這樣說。

  「你在這幹什麼?」沉穩男聲自背後響起。

  是老爺。

  鶯哥兒心中豁然開朗,轉身急切道:「老爺!」

  「走開。」王琨堵住她的話,陽光漸漸暗了下來,使得王琨面容模糊起來,見鶯哥兒盯著自己,王琨皺了皺眉,又道,「沒聽到嗎?管好你的嘴,走。」

  他自始至終沒看一眼那被打的半死的女孩子,鶯哥兒走遠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王琨給兒子理了理衣冠。

  回去後,鶯哥兒在床邊呆坐了許久。

  方才發現天黑了。

  但能救許公,是誰都無所謂,鶯哥兒心中終是不適,忍不住打斷許易之。

  「別說那個了,你們早就不在那住了,你是怎麼收到吳榮德的信的。」

  許易之愣了愣,然後道:「他派的人日日在老宅旁徘徊,等了我們一個多月,是我上次偶然路過,忍不住多站了一會兒,他才找到我。」

  許逸為官頗有政績,也並不是那些沒腦子只知聒噪亂咬的御史,他自上書彈劾司禮監掌印太監尹賢芳,便知此行難得好結果,早告訴了家人說一旦他出事,要立馬搬走,隱姓埋名,不能讓除了鶯哥兒外的任何人知曉他家人的蹤跡。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