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遇襲（二）

  「老大，那小子不會是去報信的吧。」身邊有兄弟說道，「要不要派人去追。」

  「哎，」大漢一擺手，「尋仇不禍及他人，再說這裡荒僻，等那小子找到人，這狗官的頭已經被掛在大門口了。」

  眾人大笑起來。

  在這一片譏諷聲中，何宴用衣角擦了擦刀，站起來：「來吧。」

  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自己的暗語，事到如今也只能抱必死之心，拼力一搏罷了。

  大漢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面露凶光：「弄死他！」

  何宴手腕輕轉，動作快如閃電，首先衝上來幾人被他輕易抹殺，動脈破裂而湧出的血液染紅了殘陽，一片刀光劍影間，只見繡春刀如游蛇，嘶嘶吐著信子，刁鑽陰毒。

  大漢紅了眼，大吼一聲：「讓我來！」大刀帶著泰山壓頂之勢劈來，橫劈、豎斬，每一招都帶著毅然的決心。

  何宴萬分小心，顧不得其他人，待他反應過來，冷劍距自己胸口不過分毫，他彎腰後仰，側腹處疼痛頓時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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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幾乎沒有直腰的力量，就勢後空翻，單膝跪地，還未喘口氣，便覺頭頂刀劍錚錚作響，他向右翻滾，起身，混斗間，忽覺腹部劇痛，那人嘴角泛著冷笑，抽出劍，何宴眉頭緊縮，橫刀將其宰殺。

  卻再也沒有力氣，他跪在地上，用手捂住傷口，血卻從指縫慢慢溢出，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就這樣死了嗎？何宴心底倒有些釋然，還真是不得好死啊。

  「砰！」一聲巨響驚起眾人，緊接著四處作響，木屑亂飛，硝煙四起。

  只見驛站外，馬背上的杜明手持鳥槍，笨手笨腳地射著，他還不太會用，沒有目標，只是胡亂掃射。

  與此同時，何宴起身竭盡全力向外跑去，渾身無一處不在痛，唇邊的血倒是給他慘白的臉添了幾分艷色。

  「別叫他跑了！」大漢叫道，頭頂轟然一聲巨響，他頓時噤若寒蟬。

  杜明跨在馬上，對何宴伸出手，緊皺著眉：「大人快啊。」

  何宴抬頭，將手交給他，上馬。

  駿馬嘶鳴，眨眼便掠出兩三丈。

  大漢灰頭土臉鑽出來，聲嘶力竭：「追！快給我追！」

  望著兩人一騎絕塵的背影，大漢絕望喊道：「何宴，你不回來！我便將這些人盡數殺盡！你當得起這個罪責嗎？」

  那邊何宴聞言噗嗤一笑，喃喃道：「若死在這種傻子手裡，便是死也不瞑目啊。」

  「大人，你現在怎麼樣？」

  他這一問，何宴便覺周身是深入骨髓的寒冷，伸手捂住傷口：「沒事，快走。」

  而那邊大漢看著兩人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外，臉上的熊熊怒火逐漸平息。

  天陰下來，倒顯得大漢臉上的神情有幾分神秘難測，他對身邊人道：「去照看受傷的兄弟，派幾個人去追，不用太賣力。」

  初秋，風中涼意愈濃，已近夜幕，周圍的景物有些許的朦朧，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和杜明激動的聲音：

  「大人，你不知道，我當時可害怕了，抱著試一試的心去找了你的馬，還真叫我找到了火器！」

  駿馬興奮地打了個響鼻，似乎在迎合杜明的話。

  杜明繼續喋喋不休：「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就那麼聰明，竟然聽懂了「沒吃飽飯」是在暗示我去找馬，「跟著你」是指找你的馬，而那「厲害的」竟然是火器！太險了！」

  他說了這麼多，何宴只說了一句：「快走，他們追上來了。」

  果然，身後遠處是幾個影綽的人影。

  「好辦！看我甩掉他們！」杜明一甩韁繩，駿馬四蹄騰飛，驕若脫兔。

  待四面都黑下去，身後也沒了動靜，四周靜得嚇人。

  「怎麼樣大人！」杜明沾沾自喜，卻只聽身後「撲通」一聲，何宴竟已從馬上滑下去，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黑雲遮月，極冷的秋雨以一個急促的姿態投身大地。

  陳舊的小客棧里，空空蕩蕩，放眼望去，只有一位素衣的女子望著雨，眉間皆是愁色。

  「姑娘，您的菜來了。」老闆端上菜，睨了一眼女子，容貌不算出奇，卻有一種文靜秀雅之氣，叫人心生好感。

  「姑娘是來我們這裡收藥材的？」店家問道。

  鶯哥兒點頭，目光亦落在身側的藥簍：「家裡人等著用呢，這雨下得真不碰巧。」

  長夜寂寂，店家見鶯哥兒談吐有禮，有意與其攀談幾句，索性拉開椅子坐下：「唉，我們這塊的雨下起來就像羊屎蛋，哩哩啦啦總不完，姑娘能否讓我看看你的藥，哎，天南星、三七，好藥啊。」

  鶯哥兒：「本來要這三七沒什麼用，不過看那老人可憐，店家對藥材也有研究？」

  「嗯，我以前就是幹這個的，後來腿受傷了，不得已開起客棧，聊以餬口罷了。」

  「怪不得，我找了好久也只找到你這一家客棧。」

  兩人閒談著，忽聽門口一聲巨響，接著是重物倒下的聲音。

  店家和鶯哥兒連忙前去查看，只見店門大開，秋風攜著冷雨一股腦湧入。

  地上赫然多了兩個人，似是剛從泥潭爬出來一般，周身的地面竟流滿了淡紅色的液體，散發著獨特的腥味。

  「救命，」一男子啞聲道，用手臂艱難地支撐著身體，面上是極度痛苦疲憊的神情，外面電閃雷鳴，映亮了他慘白白鬼魅一般的臉，他伸出手，上氣不接下氣：「請，請救，救救我們。」

  店老闆神色驚悚猶豫，沒有立刻上前，而是顫抖著道：「你們是誰？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你們是強盜？」

  鶯哥兒也覺心驚，視線卻不經意落在一旁那個毫無聲息的人，她越看越奇怪，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鶯哥兒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上前去，扳過他的臉，又擦去他臉上的泥污。

  直到看清他的臉。

  「李默……」她低低叫了一聲。

  真是的，怎麼到哪也躲不過這個人。

  「老闆，這兩人我認識，不過是經商之人，此次定是橫遭此禍，求求你。」鶯哥兒回頭道，見老闆仍在猶豫，鶯哥兒掏出錢袋，塞到老闆手中，接著就要跪下，「求求您了。」

  老闆連忙扶住她：「姑娘快起來。」

  隨後老闆一咬牙，上前將杜明扶起：「來，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