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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男孩的作用

2024-08-31 04:48:03 作者: 玄暉

  何宴現在特別想看到鶯哥兒,他幾乎懷著一種莫名的期望。

  可能她是特別的,但要他說出些具體的來,何宴也只能憋出一句: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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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別苑後,他方覺不妥,她或許已經睡下了。

  黑漆漆的房間前,風淒淒地吹著,樹尖僅剩的幾片葉子,也飄下來,發出細微的響聲,雖何宴早就料到了。現在還是有如一盆涼水澆在頭頂,讓他莫名有幾分委屈,他回了自己房間。

  其實他很願意在門前站一站,體會一下自己這種久違了的情愫,然身旁僕人的眼神太過怪異,讓他有一種自己長了兩個頭的錯覺。

  房裡,何宴脫衣,夜深了,錦被倒像是含著無盡的涼氣,何宴又感到了孤寂。他想像了一下,蘇玉正摟著自己的脖頸,笑道:「大人,在想什麼?」他厭惡地搖了搖頭。

  若是鑽在懷裡的是她,小小瘦瘦的,沒幾斤肉,青絲纏繞著他的臂膀,頭貼著他的胸口,她的臉白嫩嫩,似焯過水的豆腐,見他醒來,便也揚起臉,軟軟道:「郎君,為何不睡啊。」

  何宴翻了個身,盯著床頂,幽幽嘆了口氣。

  嫁給我吧,別硬撐著了,我會對你好的,我也會照拂你的家人的。何宴將這幾句話在心底說了又說。

  此時,酒肆的角落,唐灼正大碗大碗地喝酒,酒液自他唇角溢出,流入衣領,他不好酒,但心中一腔苦痛無處排解,自上次在詔獄見過老師後,一個月里,他想盡了所有辦法,條條死路,現在他一閉眼便是老師那滿臉的傷痕、發膿的傷口,他就坐在那裡,像死人等待著腐爛一般,等待著自己的死期。

  手不經意間碰到什麼硬硬的東西,他掏出來,定睛一看,是許逸的絕命書。

  「砰!」唐灼將酒碗拍在桌子上,眼中儘是血絲。

  「唉,我跟你說,我有錢,別扒拉我。」近處傳來一陣喧鬧,唐灼心亂如麻,本不想管,卻見那酒保揪著那老人的衣領,惡聲惡語說著什麼,老人臉上的無措竟一瞬間擊中了他的心。

  唐灼一個箭步衝上去:「放手。有什麼話不能那個好好說!」

  那老人便躲在他身後,揪著他的衣角,也鼓起勇氣道:「就是,我都跟你說了,我錢被偷了,明日自有人加倍還給你。」

  那酒保上下睨了唐灼幾眼道:「你算什麼,便聽了這老頭的渾話!這老頭謊話連篇,可不能信啊。」

  「我沒騙你,我真的是太康伯。」

  此言一出,連唐灼都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他掏出錢袋:「他花了多少錢?我替他付。」

  「好,」酒保撇撇嘴,「共七十九兩。」

  「什麼?」唐灼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老頭,後者則乾巴巴擠出一個討好的笑。

  最後的結果是唐灼花光了所有錢,贖出個素不相識的老頭。

  「哎呀,你家住在哪裡,我叫家人送錢給你。雙倍,」走出酒店,見唐灼臉色太過難看,老頭氣呼呼道。「三倍,我三倍還你!」

  「不必了。」被涼涼的夜風一吹,唐灼滿心的憤懣逐漸熄滅,只剩無盡的疲倦。

  他坐在店鋪前的台階上,手抹了把臉:「老伯你快回家去吧。」

  「那你呢?」

  唐灼不說話。

  老頭在他身側坐下:「你有煩心事?」

  老頭:「你是個好人,你跟我說,我幫你解決。」

  唐灼只是哼了一聲。

  老頭怒了:「你們怎麼都不信!別人求我我都不答應,你可別後悔啊。」

  「好,那你說說,怎麼當上那什麼伯的。」唐灼敷衍道。

  誰知老頭眼眸一下子亮起來,卻扭捏了半晌:「我跟你說,你可別跟別人說啊。」沒等唐灼回答,那老頭就湊近了他耳朵:「因為我的女兒是吳漪!」

  「什麼!」唐灼差點沒蹦起來,死死盯著他,「你說真的!」

  不怪唐灼驚訝,天下人談論吳漪,比談論皇帝還要有興趣。

  四年前,也就是天啟元年,宮廷開展了一場面向民間的大型活動——給皇帝選皇后,吳漪,才貌雙絕,以平民之女,榮登後位。

  她的父親張國紀不過是無名小卒,因女兒故,封太康伯。

  而令唐灼真正動心的是,吳漪入宮後,看不過權宦尹賢芳的胡作非為,常委婉勸諫皇帝,望皇帝能親賢臣而遠小人。

  為後四年,她的溫淑賢德,為天下人所稱讚。

  「老伯,」唐灼眼睛極亮,手確是顫抖,他握住老人的手,「老伯,晚輩求你幫我個忙,幫我帶件東西給皇后。」

  老頭咂咂嘴,面露猶豫。

  唐灼跪下,抓著他的手:「求求您,幫幫晚輩。」

  「啊呀,快起來,你要我帶什麼東西?」

  告別太康伯,唐灼覺得渾身熱血沸騰,又覺得如臨深淵般恐怖,這是最後一招,再不會有別的辦法了。

  唐灼在街頭徘徊半晌,天光一亮,便直奔那人家。

  可他在小巷裡拐了半天也沒找著,累出一頭汗,恰巧看見一小姑娘在嘗試偷人東西,他蹙起眉頭,在那男人擒住要打她時,拽著她奪路而逃。

  「怎麼回事?你哥哥呢?」見那男人沒有追來,他鬆了手,問道。

  那小姑娘只是抿著嘴不說話,眼眶聚起一片晶瑩:「哥哥,哥哥死了……」

  「什麼?!」

  小姑娘哭了起來,唐灼腦袋空白:「你,先別哭了,你……」

  「貓尾!」一黑瘦男孩衝過來,撥開唐灼的手,將妹妹護在身後,戒備地看著他:「你是誰?」

  唐灼道:「我,我認識你哥哥,我是來找他的。」

  「我哥死了,」男孩道,「兩個月前,哥哥偷東西被人抓到了,手腕被割掉了,我們找到他時,他身下是好大一灘血,沒什麼氣了,我們把他拖回家的路上就死了。」

  唐灼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想給他們些銀子,摸遍全身也只剩些銅板,他頓感寒酸,還是遞給男孩,男孩立馬伸手抓住。

  「那不打擾了,再見。」唐灼轉身要走。

  「等等。」男孩叫住他,「你要偷別人東西?」

  「……是。」雖說起來很難聽,他還是承認了。

  「我幫你!」男孩眼眸生輝。

  「為什麼?」

  「你幫過我哥哥對吧。」男孩很篤定,又說一遍,「我幫你。」

  ……

  「聽明白了嗎?」唐灼不放心,欲重複。

  「聽懂了,」男孩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不就是把什麼伯懷裡的信掉一下包,換成你這份嗎,囉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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