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就算不擇手段……

  雖然是她自己提出了正式定親，但灼華對於這儀式並無太多的真實感。這幾日梁宸日日來找她核對聘禮，她僅是當做宗門之間瑣事處理，公事公辦罷了。

  直到今日，一眾女弟子拿著十幾件各式各樣的紅裙來找她，說這是梁宸特地派人加緊縫製而成，讓灼華從中選一件。如果不滿意，梁宸再去找其他的款式。

  灼華原以為隨意選一就行，哪知眾人皆要她一一穿上試試。每穿一件，她們都讚不絕口，灼華也來了興致，還真的認真聽她們的意見，來認真挑選。

  她換上了一件正紅色蹙金繡鳳凰朝日大袖裙，下面穿著大紅色盤金繡鳳穿牡丹的百花襉裙，下面露出一點點紅色牡丹花繡鞋，領口袖口皆有鸞鳳和鳴紋，長長的衣擺如同雲煙一般在身後，略施粉黛的玉白的面容顯得奪人眼目，讓人幾乎不能用眼睛直視。

  「好漂亮。」，「對呀對呀，宗主穿上這套如天仙下凡。」……嘰嘰喳喳的讚揚聲在她耳邊響起，比她在仙界選衣裳時還熱鬧許多。

  只聽見一眾女弟子中不知誰驚詫的呼喊了一聲：「門口那處施著低階隱身咒的誰？」

  熱鬧的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大家不約而同望向門口，有認識的女弟子輕聲喚了一句：「是宗主的弟子，蕭初安。」

  

  只是不知為何，身為灼華的弟子的初安，他周圍的氣氛卻莫名的壓抑，使得大家紛紛沉默下來。凌雲宗難得這麼喜慶的大事，大家都很高興，只是這蕭初安怎麼臉色陰沉，像是被搶了老婆的模樣。

  灼華看見蕭初安也是一愣，院子裡異常安靜，隨後她嘴唇微勾，一如往常一般，柔聲問道：「初安可好些了？」

  蕭初安沒有應聲，沉默以對，使得場面莫名愈發尷尬。灼華看了看周圍站著有些僵硬的女弟子，輕聲吩咐道：「你們先回去吧。」

  大家面面相覷，都感覺師徒二人之間氣氛有些怪異，沒有出聲，默默的散去。

  等到院子裡只剩下他們兩人時，灼華收起自己慌亂的情緒，裝作疑惑的模樣，輕聲詢問道：「夜深了，初安怎麼忽然來了？」

  「師父，我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蕭初安眼眸平靜地看著她，聲音有些沙啞，不喜不悲。

  灼華身體突然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她抬眸看向一身白衣的蕭初安，這幾日的折騰使得他在凌雲宗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消失了，身子甚至比之前更加消瘦些。

  灼華再次開口，清脆悅耳，聽上卻更加堅定，「初安，你這幾日太累了，莫要多想。」

  她說完之後莫名有些心虛，低頭輕咳幾聲。

  「太累了……」他輕喃，隨後嘴角上揚，直勾勾地盯著灼華，笑得越來越盛。灼華看著蕭初安的反應，心頭猛地一跳。難道他還記得？

  她低頭不斷回憶著那夜自己捏訣引出蕭初安記憶的場景，確定了自己已經捏訣了，再次出聲引開話題：「初安，還有不剩半個月，這些時日師父會忙些，可能看你的時日會更少些……」

  「你不要我了。」蕭初安喃喃自語，望向她的眼眸帶了一絲茫然，更多的失望。灼華看到他就想到了，愛喝酒的司命幾個月不回家，養的狸奴平日裡蹲在牆頭等司命時的模樣。

  兩人一時間都沉默不語，她確實有意疏遠他，也預想到了會給他不安。但灼華不知怎麼點明這疏遠的原因，畢竟他的記憶已經被抽離。糾結了許久，她輕聲解釋道：「初安，師父不會不要你，我只是太忙了。」

  「師父一定要和梁宸定親嗎？」他知道自己不該問，可是如果不親口聽她說，他的內心總會有不甘。

  看著蕭初安固執的眼神，回憶起那夜的吻，他想問的應該不僅如此。灼華靜靜注視著她，眼眸漸漸冷靜得讓人心寒，「初安，此事與你無關。你只要記住，你永遠是我唯一的徒弟。」也僅僅是徒弟，只能是徒弟。

  蕭初安愣愣抬頭，不可置信看向灼華。她的語氣冷漠得讓他心寒。

  是啊，他有什麼立場，什麼身份去質問她。他內心對於她的感情都見不得光，他甚至都不敢問她。是他太貪心，想要的太多……

  灼華仿若沒有看到黯然失色的蕭初安，纖長的手在誇大的衣袖裡緊緊捏著。她不能心軟，這是他們之間應該經歷的。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初安再錯下去，他心中所想的，是不容世人所接受的。

  沉默良久，初安淡淡回道：「好。既然這是師父想要的。」

  蕭初安覺得師父穿的紅裙太過刺眼，刺得他的心臟都一抽一抽的疼。他嘴角勾起自嘲笑容，不再看向灼華，轉身離開。

  在蕭初安轉身離開的剎那，灼華下意識的伸手，但很快又收了回去。應該讓他獨自想想，或許，慢慢的就會想通了。

  他一步步離開，當跨出灼華的院子時，心魔的聲音再次出現他耳邊：「你別問了，再問多少次你都不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蕭初安，你只有自己變強大，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灼華。」

  蕭初安停下了腳步，站在滿是青苔的石階，夜雨漸漸打濕他的衣衫。他閉上雙眸，看見的卻是，師父定親的華服，夢境裡的嫁衣，她看著梁宸的眼眸……

  遇到他們二人相處的一幕幕不斷在他腦海中浮現，不斷放大。他緩緩蹲下，衣衫染上了泥土。他微微顫動著，緊緊咬著嘴唇。

  親手將他拉出地獄的月亮，怎麼可以，怎麼能夠離開他。

  心魔笑吟吟地看著他不斷結冰的識海還，知道蕭初安又離入魔更近了一步。他繼續開口誘惑道：「去吧，梁子仁明日就會來到凌雲宗。那時，是你最好的下手時機。」

  沉默良久，蕭初安睜開眼睛，雙眸猩紅，他微微仰頭看著漆黑一片的夜空，聲音暗啞：「好。」

  他只是想得到月亮罷了，就算不擇手段，只要得到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