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叫苦不迭（二）

  如同付謹慈所料，杜夫人回了趟娘家，果然沒談攏。

  佟夫人哭著說道：「妹妹，你好歹也是若雪的姑姑，怎麼可以這麼作踐她啊！好好的一個姑娘，怎麼能做妾啊！」

  杜夫人心裡也不好受，說道：「阿嫂，你以為我想嗎？你們看著我這個杜夫人的名頭響亮，我還不是要受婆母蹉跎？至今我還是被他們兩口子壓著呢！我朝何處說去？」

  

  想到苦處，她也禁不住流下眼淚，「你們以為我想蹉跎若雪？若是被他們知道了，別說杜程要被問責，我管家之權都要被收回去啊！咱們都是一家人，我還能黑自家人麼？」

  佟敞看著自己的娘子和妹妹都抹著淚，腦門一陣抽痛，「你說，你說！該怎麼辦！妹子，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平日裡為了不給你添麻煩，自個有事都不敢去找你，你也不能這樣對我啊！」

  好好養大的一個女兒，要給人家做妾，誰做父母的願意啊！

  杜夫人說道：「阿哥，咱們也得解決問題不是？若雪和杜程都那樣了，也沒有別的法子了，若雪先委屈著做著側夫人，日後也有機會抬為平妻啊！」

  平妻，也不過是妾侍最後的遮羞布。她們生下的孩子也可以被說是嫡子嫡女，但放去高門大戶，沒人會承認的。

  佟夫人聞言，淚又止不住的流。

  她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啊！

  佟敞坐在位上，沉默許久，才說道：「妹子，你先回去吧，我們再想想。」

  杜夫人無法，也只好先行回去了。

  佟敞領著夫人去到女兒房中，將杜夫人的話都複述了一遍，讓女兒自己做決定。

  佟夫人抹著淚，說道：「雪兒，你怎麼那麼糊塗啊？」

  雖說如今和離是已是常事，但是女子婚前失貞仍然是大忌，如此女子有哪戶人家願意娶呢？更有甚者，嫁到夫家被發現了，浸豬籠都是有的。

  佟若雪不肯相信，「不會的，表哥不是這麼同我說的，他說許我正妻的！阿娘，我要自己去找他，我要聽他親口說！」

  佟敞急忙攔住她，說道：「雪兒，你姑姑的意思已經夠明確了，你就算去找杜程，他也無法違逆你姑姑、杜尚書的！」

  若杜府身份不是如此顯赫，他們或許還有一談。

  但當今皇后的母家、四皇子的表兄，是他們小門小戶高攀得起的嗎？

  佟若雪呆坐在凳子上，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往下落。

  「他騙了我，也負了我，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的！他一直在騙我！」

  她撲在自己阿娘懷裡哭道：「阿爹，阿娘，我不要做妾，不要做平妻，我不嫁他！」

  佟敞也心疼得厲害，說道：「不嫁就不嫁了，我已經養了你這麼多年，也不差之後幾十年了。」

  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但也不打算去淌高門的那場渾水了。

  頂多，杜府這門親戚，不認就是了。

  對於佟府的態度，付謹慈反而高看了他們幾眼，沒想到佟若雪寧願小姑獨處也不願嫁到高門受辱當妾，也算有氣節。

  看來是年幼無知的少女一時糊塗罷了。

  付謹慈打算放棄了從佟若雪的身上再尋突破點，畢竟同為女子，她的遭遇，自己已經不能再落井下石、擾亂他們的生活了。

  她趴在溫邵棠的背上，悶悶道：「邵棠，我搞砸了，又得從頭再來了。」

  早知道她就不自作聰明，既沒有辦成事，又浪費了人力物力。

  溫邵棠將她抱在自己懷裡，安慰道：「沒關係，我們再從另外的人入手就好了。我們阿慈的計謀本來很成功的，是阿慈心地善良，不願再折磨佟家罷了，不要緊的。」

  他的嗓音很輕柔，包含了無限柔情，付謹慈聽著心情也舒緩了不少。

  「不過阿慈提醒我了，從女眷入手的確快捷，佟若雪這邊不用動，但是杜老夫人，還有那個杜蔓，也是好人選。」

  他們不是那種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但若是有人自作孽，也只能說是自討苦吃。

  付謹慈眼睛眨了眨，問道：「你準備做什麼？」

  溫邵棠拉著她，低聲道：「那杜老夫人，年輕時曾經將杜尚書的一個小妾折磨致死，還誣陷她偷人，將那個小妾的女兒嫁給了一個有錢但是缺德的鰥夫當繼室。」

  就因為和那個女婿狼狽為奸，尚書府暗地裡做了不少缺德的虧損生意，而那個女婿在官府的庇護下在商戶里混得風生水起。

  付謹慈恍然大悟，「你是想挑唆她那個庶女？但是那個庶女會上鉤麼？」

  溫邵棠已經將人打探清楚了，「當然會，那個鰥夫有著難以啟齒的房中愛好，那個庶女早就不堪忍受了。若是她得知自己的阿娘當年的死另有隱情，自己還落得如此境地，發起狠來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殺母之仇知而不報，那她還配為人子女嗎？

  如今因為太子病重，四皇子和杜澗不敢再針對蕭旻淵，生怕因為這點小事引得原帝猜忌，得不償失。

  而這自然就給溫邵棠有了操作的空間。

  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杜程聽聞佟若雪寧願終身不嫁也不要嫁給他當平妻時，登時瘋魔了，想出去又深陷禁足，杜夫人又命人嚴加看管，根本就脫不開身。

  他又是哭又是鬧，將自己的父親杜峰都引來了。

  一進杜程的房間，遍地狼藉，而杜程更是衣衫不解，就這麼躺在床上。

  「鬧什麼！你看看你，還有一點我杜家子弟的樣子嗎？」

  見到阿爹來了，杜程痛哭流涕，爬起身拉著杜峰的衣袖懇求道：「阿爹，您讓我見見阿娘吧，孩兒求求您了，您讓我見見她。」

  這件事杜峰早就聽妻子講過了，他對自己的這個嫡子期望也傾注了不少心血，聞言也不甚忍心。

  妻子不願再做這個惡人，那只能是他來了。

  「杜程，這就是因為你心智不成熟的代價！若雪願意斷了也好，你以為就算你娶了她，憑你，憑你阿娘，就能護住她嗎？別天真了！」

  杜程趴在床邊默默流淚，他不願接受這個現實，也不願再聽杜峰那番殘酷的話，顫抖著雙手捂住了耳朵。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他與若雪的山盟海誓，只能是一個笑話？

  見他如此頹廢，但到底也沒有再鬧，杜峰也不再管他，甩手就出了房間，命人不得放他出去。

  待他走後，滿目凶光的杜程抬起頭，盯著自己父親遠去的背影看了許久，才慢慢的繼續趴下。

  他不會放棄的，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