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生事端(四)
2024-08-31 03:49:47
作者: 蕎麥
付謹慈稍稍平靜了些心情,說道:「這事我知曉了,還是要多謝你,懷著身孕還奔波來跑一趟。」
桃兒捧著紅兒遞來的茶杯喝了一口,緩解了乾渴後推辭道:「少夫人言重了,奴婢受您的恩惠,這等小事實在是擔不起您一句謝,只要能幫上您的忙便好。」
付謹慈又問了一些細節,桃兒都會努力回想莫傑的話,而後答出。
見她的當了妻子、為人阿娘後性子也沉穩了許多,付謹慈很是欣慰,示意紅兒將一張銀票遞給她。
桃兒不知所以,見到銀票上的數字時嚇了一跳,急忙回絕道:「少夫人,這……這奴婢不能收啊,太貴重了。」
付謹慈不同意了,說道:「給你便拿著,再者也不是給你的,是給你腹中孩兒的。仔細收好了,旁人問起你來做什麼也不要說出去,怕你們一家有危險。」
桃兒感激涕零,將銀票細細收在襯衣裡邊,對付謹慈說道:「奴婢多謝少夫人,這籃李子剛熟,是我家那口子小時候便種下的樹結的,脆生生的,不見酸,送給您嘗嘗。」
付謹慈笑著應下了,紅兒找來籃子將李子倒下,好讓桃兒將自己的籃子帶回去。
桃兒站起身告辭道:「少夫人,奴婢話已帶到,便先回去了,不耽誤您正事。」
付謹慈點頭,說道:「踏踏實實過日子,你今日告知有功,溫家不會虧待你們的。」
丫鬟將連連道謝的桃兒送了出去,屋裡紅兒說道:「少夫人,奴婢給您洗些吧,剩下的可以醃起來做酸脆李。」
付謹慈應了,待李子洗淨後吃進口,的確是不見酸,甘甜的果汁下了腹,也不見膩味,很符合她的胃口。
「李子就別醃了,新鮮的吃正好,留一些出來,剩下的給阿姐和唐湛送去吧。」
說罷,她想了想,問道:「常媽媽,邵棠是在書房?」
常媽媽一直在旁邊候著,聽她這麼問便回道:「是呢,大少爺和大小姐都在。」
付謹慈遂安排常媽媽接手分發,而後帶著紅兒出發書房。
書房內的氣氛並不像付謹慈所想般緊張,反而溫邵棠兄妹都淡然的不行,溫姝媛將唐湛攆出去跑腿,更是輕鬆得不得了。
付謹慈也不拖沓,當下一五一十便將桃兒稟告的話悉數說出,好讓溫邵棠有應對之策。
溫邵棠聽完心裡輕鬆了些,問道:「她夫君看到的,當真是姚南?」
不怪他生疑,而是這個管事一向都是能幹的人,他知道染坊的人有問題,但是原先也沒有懷疑到姚南頭上。
桃兒帶來的消息會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他計劃的實行。
付謹慈點頭,說道:「他夫君不會認錯的,只是其餘有幾個人不是染坊里的,是生面孔。」
溫姝媛看見損失的金額,心裡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說道:「阿哥,這事交給我去辦吧。」
妹妹的實力和作風溫邵棠了解,點點頭應了:「記得帶著唐湛,儘量別離開他的視線範圍,注意安全。」
溫姝媛匆匆跟付謹慈說了幾句便出了門,著急清理門戶去了。
付謹慈見溫邵棠還是一副沉重的樣子,問道:「邵棠,事情有了進展,你不開心麼?」
溫邵棠內心複雜,略顯困難開口道:「阿慈,其實我當年得知,你讓桃兒喝了墮胎藥去了莊子的時候,我是埋怨過你為何要那麼做的。」
付謹慈不知道還有內情,不禁吃驚望向他。
溫邵棠繼續說道:「在我的認知里,錯了便要收到懲罰,我曾想過要將她同那侍衛一起捆到官府里去,但你已經處理了,我便沒有插手。阿爹曾說過,涉及內宅的事一定要同你商量,如今想來,你們都是對的。」
他走到付謹慈面前,半蹲著抬頭望著她道:「若你當年沒有放過那個丫鬟一馬,如今我們的計劃也不會像現在一般暢通無阻,世事原來早有因果了。阿慈,對不住,是我小人之心了。」
聞言付謹慈笑了,說道:「當年之事有損你名譽,如此想也是情理之中,我不怪你。」
可溫邵棠仍是愧疚得無以復加,那種滿心湧起的酸澀幾乎快要將他淹沒,他難受的幾乎不能喘息。
見他失落至此,付謹慈伸出手,猶豫了幾番還是搭在了他肩膀上,勸道:「別自責了,既是上天眷顧我們,就要將此事圓滿解決了,我不怪你的。」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阿慈呢?
溫邵棠強行按捺住想擁抱付謹慈的念頭,起身後問道:「今日有事麼?陪你去觀景閣上作畫如何?」
這也是他的遺憾,若不是有了這檔子事,他本身應是也會去觀景閣找阿慈的。
付謹慈一愣,正欲回絕,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道:「也好,我人像畫的不好,你教教我。」
她倒是沒有說假,山水畫尚可,可人像最難的,卻是那雙眼睛。
古人常說眉目傳神,可她恰恰就是無法畫出人像里最重要的,是以平時幾乎都不會畫人像。
溫邵棠卻不同,自幼飽讀詩書,跟隨聖手學畫,功底可比她紮實的多。
二人來到觀景閣,溫邵棠拿起筆問道:「阿慈想好畫誰了嗎?」
付謹慈猶豫了,說道:「不然……你畫我吧。」
私心作祟,她真的想擁有一副溫邵棠親手畫的自己的肖像畫。
溫邵棠沒有聽出她話深處的渴望,但仍是應道:「也好,便畫你吧。」
付謹慈好奇問道:「我需要坐著麼?」
溫邵棠笑了:「既是教你畫畫,怎麼能叫你坐下呢?」
他一邊給付謹慈講述,一邊手中的筆不停的在紙上勾勒,不多時付謹慈身著素衣面帶輕笑的模樣便躍然於紙上,尤其是眼睛,她從來不知自己笑起來是這般溫婉。
溫邵棠放下筆說道:「阿慈,你若想畫好人像,多觀察別人的神韻,如此下筆才能傳神。」
他也是此時才知道,原來自己早就把她的一顰一笑印在心裡了,不然怎麼會不需要她坐著,自己不用參照她此時的笑容就畫出來了呢?
付謹慈望著紙上自己的模樣,心裡泛起一絲微不可查的甜意,輕輕對溫邵棠道了句謝。
也許離開溫家之後,這幅畫就是她今後為數不多可以慰藉的回憶了。
溫邵棠不知她所想,說道:「你我之間何須客氣,若你喜歡,日後可多教你畫。」
付謹慈悄悄嘆了口氣。日後?他們還有多少個日後可談呢?
她原先也總以為還有來日方長,其實時日流逝,殘忍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