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番外之孟子何（七）

  許夏的咖啡館在小城裡頗有點名氣，也有很多人認得他。每晚看到他和一個大著肚子的孕婦一起在街頭漫步，都以為他們是一對。

  日子久了，這件事就傳到他父母的耳朵里。他們一聽就急了，偷偷跑到許夏的小窩裡去突然襲擊，結果人沒發現，發現了一堆孕婦食譜。

  憑著這點蛛絲馬跡，他們把許夏叫到家裡來問話。

  許夏在別人面前都敢承認，唯獨對父母撒了謊。因為天底下的父母都是一樣，為了子女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害怕他們跑去找孟子何的麻煩。孟子何大著肚子，一個人挺不容易的，父母去鬧，不給人添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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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許夏不承認，許爸許媽又有些拿不準了，許夏打小就是個誠實的孩子，他說不是，那或許就不是吧。

  可是沒過多久，鄰居王嬸陪著兒媳去產檢，恰好碰到了許夏，她就納了悶，沒聽說許夏結婚，怎麼陪著個女人在做產檢，她以為是小倆口打算生完孩子再結婚，回家就到許夏家去道喜。

  王嬸是多年的老鄰居，又是一個單位的同事，不可能胡說八道，許爸許媽坐不住了，直接奔到咖啡館去找許夏問個清楚。結果在那裡還真瞧見了一個大著肚子的漂亮女人。

  許夏上午在醫院裡碰到王嬸的時侯，就知道這事要穿幫，看到父母來了，忙把他們帶到小倉庫里說話。

  許媽表情嚴肅：「說吧，倒底怎麼回事？那孩子是你的？」

  「不不不，你們別誤會，孩子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許夏沒辦法，只好把事情如實講了一遍。

  許媽沉不住事了：「你說她不同意？她懷著別人的孩子，還不同意？她憑什麼……」

  許爸打斷她：「這不是重點，說重點。」

  許媽回過神來，「對，說重點，許夏，這件事，我和你爸都不同意，你年紀青青，怎麼能娶一個未婚媽媽呢？」

  「媽，爸，你們別擔心，」許夏說：「她不是沒同意嘛。」

  「她沒同意也不行，你不能有這個心思。」許媽說起來還挺心酸的：「我養你這麼大，沒見你這麼費心思的替我做好吃的，倒先伺候上別人了。」

  「她一個人在這裡人生地不熟，還大著肚子，挺可憐的，我能幫就幫一點唄，反正做不成夫婦，也是朋友嘛。」

  許爸說：「她要是沒大著肚子，倒還行，挺漂亮的。」

  許媽白了他一眼：「娶媳婦是看外表的嗎？得看賢不賢惠。」

  「我覺得她挺賢惠的，」許夏說：「她每天在這裡都幫著做點力所能及的事，一點也不嬌氣。

  許爸便點頭：「那還可以，她家裡是幹什麼的？」

  「她家在海濱，爸爸是大學教授，媽媽在銀行工作。」

  許爸又點頭：「條件倒是不錯，她以前做什麼工作？」

  許媽看著這父子倆個，簡直要氣得吐血，尤其是那個死老頭，要她說重點，自己倒離題十萬八千里了，他們過來不是問這些的好不好？

  「別說這些沒用的，」許媽剮了許爸一眼：「她懷著孕呢，打算要你兒子娶一個未婚媽媽嗎？辦婚禮的時侯，你在親戚朋友面前抬得起頭啊？」

  她一吼，許爸就不作聲了。

  許夏還是那句老話：「跟你們說了別擔心，她不同意，我娶不了她的。」

  「就她那條件還不同意，真不知道憑什麼？」許媽氣不過，嘟嚕了一句。

  許夏瞧著好笑：「要不，您出面勸勸她，看她能不能同意？」

  「臭小子，你媽還沒老糊塗呢！」許媽打了兒子一下。「你就打算這麼耗下去？不行，我兒子可不能當人後爹，媽托人給你找個好的。」

  「千萬別，我的事我自己作主，你們別操閒心。」

  「怎麼是操閒心呢，我是你媽。」

  「媳婦娶回家，是跟我過，還是跟您呀？」

  「你……」許媽媽氣得說得不出話來，指著兒子：「總之，她休想進咱家門。」

  許夏哼了一聲：「那也得她同意了才行。」

  談不攏，於是不歡而散。其實許夏一直很聽父母的話，父母讓他別學唱歌，他就不學了，要他學計算機專業，他也聽了，要他辭工回家休養身體，他也回了。但他有自己的底線，比如：不肯拋頭露面，不肯放棄孟子何。只要是他認定的事情，就會一條道走到黑。

  許媽媽臨走時氣得說不管他了，但哪能真的不管呢？回到家，和許爸爸一合計，親自上孟子何家裡去了。

  孟子何的地址和她大致的生活規律，都是從任丹丹嘴裡問出來的，任丹丹還說了孟子何不少好話。又說如果孟子何和許夏結婚，孩子一落地，他們就可以抱大胖孫子了。許媽媽覺得這小姑娘缺心眼，擱她一結婚當後媽，她願意？

  找了個陽光燦爛的上午，許媽媽煲了一鍋雞湯，和許爸爸一起上孟子何家裡去了。

  孟子何一開門，見兩個老人站在外頭，不由得一愣：「請問你們找誰？」

  許爸爸端著笑臉：「我們是許夏的父母。」

  孟子何心裡一咯噔，忙就側過身子讓兩位老人進門。

  許媽媽臉上雖然沒有什麼笑容，但語氣還好，「第一次來，也不知道要帶點什麼，就煲了點湯過來，一清早就起來把雞煨在火上了，兩個多小時，濃淡剛剛好，你趁熱喝。」

  孟子何受驚若寵：「伯母，您太客氣了。這樣麻煩您真不好意思。」

  「許夏說你一個人住，諸多不方便，能幫一點算一點，這孩子心好，就見不得別人有困難，以後啊，你想吃什麼，伯母給你做，就別讓許夏弄了，他廚藝一般，做出來的東西不見得好吃。」

  孟子何心裡已經猜到她們的來意，聽許媽媽這樣說，便微微一笑：「伯母，我也是這個意思呢，伯父伯母的家教真好，許夏有禮貌，心地善良，愛幫助人，誠實又腳踏實地，有擔當，現在這樣的年青人可不多了。我其實跟他說過的，不要他操心那些，但他不聽，做好了就提到咖啡館去，要不然就送家裡送，我心裡真是過意不去，如果伯父伯媽能勸勸他，那是再好不過的。」

  許爸爸微微點了點頭，這姑娘能說出這樣的話，看來還算通情達理。

  許媽媽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看得出孟子何是好說話的，於是開門見山：「孟小姐，我們要是能勸住他，今天也就不會上門來了。許夏跟我們說，他喜歡你，要娶你。你長得漂亮，也挺通情達理的，我們對你沒有什麼成見，但畢竟人言可畏，我們是本地人，親戚朋友又多，所以……」

  「伯母，您和伯父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不知道許夏有沒有告訴你們，我已經明確跟他表了態，我不會嫁給他的。所以伯父伯母請放心，你們擔心的事，不會發生的。」

  「我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關鍵是那個渾小子他，」許媽媽嘆了一口氣：「他要認準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啊，所以，我們來的意思是……」許媽媽頓了一下，才說：「希望孟小姐想個什麼法子讓他死心才好。」

  孟子何看著那隻裝雞湯的保溫瓶，稍一沉吟，說：「伯父伯母的意思，我明白了，請二老放心，我會讓他死心的。」

  許媽媽心裡一喜，握著孟子何的手說：「有你這句話，伯母就放心了，謝謝你能理解我和他爸爸。」

  孟子何笑了笑說：「這是人之常情，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也會這麼做的。」

  許夏父母從孟子何家裡出來的時侯，都感覺心情輕鬆多了。

  許爸爸說：「沒想到這姑娘不但人漂亮，還蠻通情達理的。」

  「是啊，」許媽媽也說：「只可惜有了孩子，不然她做咱們兒媳婦還挺好的。咱們給許夏相親了那麼多次，他一個都沒看上，好不容易看上孟小姐，又是這個情況，真是……哎！」

  「不知道孟小姐會想個什麼辦法讓許夏死心，」許爸爸說：「咱們兒子認定的事情可不會輕易放棄。」

  「我看孟小姐挺篤定，相信她會有辦法的。」

  許夏為自己做的一切，點點滴滴，孟子何都看在眼裡，為她唱歌，為她做蛋糕，為她做孕婦餐，陪她產檢，送她回家……他做得越多，孟子何心裡越過意不去，在她心裡，許夏和陳樺是不一樣的，他太過完美，她配不上他。

  沒想到現在連他父母都驚動了，孟子何很過意不去，許夏把她照顧得太好，明知道這樣不對，她卻沒有用力的推開他。是她的沉默給了許夏希望，讓他越陷越深。

  現在，是時侯斬斷這一切了。

  她收拾行李，買了火車票，打算遠走高飛。

  做好準備，她最後一次去了咖啡館，任丹丹一個人在店裡，看到她過來，有些意外：「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孟子何說：「起得早，所以出門早，他們人呢？」

  「許夏和蔣愷成去進貨了，可能下午才能回來，」任丹丹笑嘻嘻的說：「不過你的營養餐許夏一早就備好了，臨走時囑咐我中午熱給你吃，孟姐，許夏對你真是沒得說了，將來我也要照著許夏的標準找男朋友。」

  「許夏確實很好，」孟子何笑了笑，看著窗外斜斜照進來的陽光，頗有些惆悵：「可惜我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