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這姑娘有被虐症嗎？

  杜小仙一走進教室就覺得有些不對，幾乎所有人都看著她。大多數人的臉上充滿著不屑和鄙夷，杜小仙自小在這種目光里長大，倒也不覺得有什麼，默默的走到自已座位坐下。至於大家為什麼這樣看她，她猜大概是因為昨天的事，畢竟連校長都驚動了嘛！

  楊麗穎並不在座位上，她正跟幾個女生在湊在一起小聲的說笑，看到杜小仙進來，輕蔑的哼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問一個女生：「你確定昨天沒看錯嗎？」

  「當然沒有，我看著她上了車，還坐在窗邊，我一路跟著她，看她下了車，然後就一直走路，也沒人來接她。」

  「後來呢？」

  「她走路，我開車，也不好老跟著，我就走了。」

  「可惜了，」楊麗穎說：「要是能跟去她家，是千金大小姐還是小土鱉就很清楚了。」

  「什麼千金大小姐？」那女生不屑的撇嘴：「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明明就是個土鱉，連名字都土得掉渣，叫什么小仙，就她那樣還仙女呢！」

  

  楊麗穎疑惑的說：「可是這種土鱉怎麼能進我們學校？」

  有人說：「是交換生吧，學校里不是有幾位從別的學校交換過來的優等生嗎？」

  「她學習好嗎？」楊麗穎更疑惑了：「我看她數學物理什麼的，一點都不懂呢。上課也不聽，就埋頭在紙上畫畫。」

  大家沉默了，如果不是交換生，那就想不明白了，一個窮得只能坐公交車的女孩子憑什麼進貴族學校呢？

  「不管了，」楊麗穎陰陰一笑：「我已經忍了她很久了，試試她也好。我們這樣……」幾個人湊到一起，小聲制定著欺負杜小仙的計劃。

  上課鈴響了，楊麗穎回到座位上，對杜小仙笑了笑。杜小仙受驚若寵，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忙也對她笑，只是那笑容多少帶著些怯生生的味道。

  楊麗穎瞧見，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極不屑，果然是個土鱉，半點千金小姐的氣質都沒有，這個軟杮子她捏定了。

  儘管四周的目光不甚友好，杜小仙反正是埋頭當鴕鳥，視而不見。用她超強的忍耐力熬過了整個上午。其中比起上課，更讓她覺得煎熬的是午餐，佑大的飯堂，所有的同學都是三個一群，五個一堆，有說有笑，友好快樂。只有她孤單隻影，顯得與周圍格格不入。

  可是今天，有人在她身邊坐下了，一來還是三個。杜小仙抬頭，看到楊麗穎燦爛的笑容：「杜小仙，我們可以坐下嗎？」

  「可以，可以的。」杜小仙忙不迭的把自已的餐盒往邊上移了移。

  跟著楊麗穎一起過來的是她的兩個死黨。一個叫王倩，一個叫劉甜甜。她們兩家都是中產階級家庭，所以一入校，便巴結上了富家千金楊麗穎。

  三位女孩坐下來，互相使了個眼色。王倩打頭陣，把自已餐盒裡的肥肉挑到杜小仙的餐盒裡：「杜小仙，這個給你吃。」

  杜小仙看著那塊肉愣住了。楊麗穎幾個互望了一眼，得意的笑了，坐等杜小仙發作。只要她敢發作，她們就要好好的把她教訓一頓。

  但是想像之中的畫面並沒出現，杜小仙只愣了一下，隨即不好意思的笑了，輕輕的說了聲：「謝謝。」然後把那塊肉放進了嘴裡。

  看著她嘴巴動了動，然後咽了下去，三個女孩面面相覷，王倩皺著眉問：「杜小仙，你喜歡吃肥肉啊？」

  「我不挑食，」杜小仙看著她笑：「什麼都吃的。」

  劉甜甜看著自已餐盒裡的五花肉，欲哭無淚，她們幾個都不吃這麼肥的肉，特意拿了來是要捉弄杜小仙的，現在看來用不上了。她把肥肉挑出來扔在桌上，杜小仙看到，忍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她的概念里從來就沒有浪費食物這一條，所以就算彼此還不相熟，她還是壯著膽子開口：「你不喜歡吃肉嗎？能，能給我嗎？」

  劉甜甜翻了個白眼，把剩下的五花肉都給了她。

  楊麗穎看杜小仙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知道在吃飯的事情上是捉弄不了杜小仙了。她們吃的她吃，她們不吃的她也吃。但是眼珠子一轉，她計從心來，掏出一張錢對杜小仙說：「小仙，你去幫我買杯咖啡來好嗎？」

  「好，」杜小仙答應得又快又自然，絲毫看不出半點不情願。

  等她拿著錢走了，楊麗穎小聲向王倩和劉甜甜說了自已的計劃，那兩個捂嘴直笑，點頭叫好。

  等杜小仙買了咖啡回來，剛坐下，劉甜甜也拿出一張錢給杜小仙：「麻煩你也幫我買杯咖啡來好嗎？」

  杜小仙點點頭，拿著錢又往咖啡供應點跑。

  王倩說：「她這也太聽話了吧？」

  楊麗穎哼了一聲：「才兩趟而已，瞧好吧，我就不信她能忍得住。」

  再回來，王倩也拿錢讓她去買咖啡，杜小仙還是面帶笑容的去了。於是接下來三個人又輪一圈，等杜小仙跑了六趟回來，王倩問她：「杜小仙，你好象很喜歡跑腿啊？」

  杜小仙靦腆的笑了笑說：「沒關係，反正也不遠。」

  是不遠，可是不覺得煩嗎？不生氣嗎？做人怎麼這麼沒脾氣呢？三位錦衣玉食長大的千金表示很不理解。

  杜小仙抿了抿唇，又說：「而且你們對我好。」

  三人再次面面相覷，搞搞清楚，我們不是對你好，我們是在捉弄你好不好？

  劉甜甜把喝完的空咖啡紙茶捏癟扔在桌子上，杜小仙看著她：「你還要嗎？我幫你去買。」

  劉甜甜趕緊搖頭，肚子都有些脹了，還喝個鬼！

  三個人都不說話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臉挫敗的呆坐著。就在她們沉默的當兒，杜小仙默默的，快速的把自已的飯吃得一粒不剩，真的是一粒米也沒剩下。

  看看她們三個還剩下大半的餐盒，再看看杜小仙的餐盒乾淨得跟擦過一樣，楊麗穎幾個的心情非常複雜。結果很明顯嘛，三對一，她們完敗。

  制定了詳細的方案來的，結果杜小仙非常愉快的吃完了飯，還把她們當做了好人。而她們幾個飯沒吃完，灌了兩杯咖啡，只收穫了挫敗。

  下午的時侯，楊麗穎想了許久，突然就想通了，覺得身邊有這麼個老實聽話的人也不錯。這星期剛好輪到她們小組值日，放學的時侯，她藉口手疼讓杜小仙替她做值日。雖是意料之中，但杜小仙一口答應的乾脆勁還是讓她有些微微詫異，這姑娘有被虐症嗎？怎麼就那麼喜歡替人做事呢？

  杜小仙興高采烈的去拿掃把。做衛生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她就是幹這個的呀！

  她高興是因為有人需要她，讓她覺得自已有用，而且——這算是交到朋友了吧？交到朋友，少爺知道會很高興的。

  就在杜小仙高高興興做衛生的時侯，顧念彬坐在辦公室里看著牆上的鐘發了一下呆，細細的秒針嘀嗒嘀嗒，在安靜的屋裡聽起來格外的清晰。他在算時間，杜小仙四點半放學，在路上大概需要一個小時，五點半應該就能到家了。

  早上的時侯，他站在窗前看著她走，晨光里，小小的身板挺得筆直，步伐輕快，顯出一種生機和朝氣，他突然就有些放心了，比起剛來時的柔弱和內向，小丫頭現在已經在努力改變自已，嘗試著接觸外界。這是個好的開端。他希望她走向社會，希望她獨立，再往後的事，他從來都不想。好象太遙遠的事情與自已無關了。

  但是到了現在，他又有些擔心了，不知道她早上是不是順利的到了學校？也不知道現在她是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學校里的事他反而不擔心，交待了校長，應該沒人敢欺負她。

  顧念彬點了根煙，目光輕輕的掠過沙發，平時這個時侯，杜小仙會坐在那裡寫作業或是玩電腦。而他安靜的處理關公事，餘光里總是有她的影子，是太習慣了吧，今天那裡空落落的，連同他的心裡也跟著空落落的。

  她呆在辦公室里一點也不吵，安靜得象根本不存在，偶爾會出聲笑一笑，那笑聲輕柔帶著刻意的壓抑，顯然是不想打撓他。她太懂事，自已的事生怕麻煩別人，卻處處替別人著急，顧念彬有時侯覺得她懂事得讓他疼惜。

  他又想到那天，面對著交警的喝斥，她明明害怕得發抖，卻還是張開雙臂把他攔在身後，讓那個青年的交警目瞪口呆，也讓他無比震憾，一肚子的火，就在那一刻煙消雲散。他不知道她的勇氣從哪來，更無法理解，她怎麼會想到要保護他？簡直就是可笑的不自量力……明明她才是最需要受保護的那個啊！

  顧念彬嘴角微勾，把煙掐息在水晶煙缸里，看了一眼牆上的鐘，五點三十五分，她應該到家了吧，手放在電話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拔了家裡的號碼，蕭伯年接的，告訴他杜小仙還沒到家。

  顧念彬眉頭一皺，超出預計的時間五分鐘了，怎麼還沒到家？難道路上出了什麼事？不過他沒有上回那麼著急，告訴蕭伯年如果杜小仙回來，回個電話給他。

  心神不寧的坐著等，什麼事也做不了。直到快六點的時侯，蕭伯年的電話終於打過來，說杜小仙回來了。顧念彬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終於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