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援兵

  他的狀況也不好，大理寺的侍衛將他保護的緊，生怕他有個好歹，他知道崔敘定然暗中叮囑過，但他始終記得來之前對桑榆的承諾，不叫崔敘少一根毫髮。

  現在毫髮肯定是掉了的，沒準兒小命都要交代在這裡，竇玉成越想越委屈，方才的那一刀，指定白擋了！

  沉浸在「完了，下了地獄也要被笑話死。」無可自拔的竇小郎君沒看見，百里謙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顯然看見崔敘被劃了一刀。

  他心中微微升起一股不可明說的怒氣，是在氣他自己，也在氣那笑的得意的南王世子。

  百里謙之前的六七年裡都活在仇恨中，他不信天，不信地，在最困難的時候也不曾借神佛來祈禱恩澤，可是此時此刻，他非常想拜一拜那廟宇中的諸神，懇求他們能救他們於水火之中。

  英雄總是倒在黎明之前，他們明明在黑暗中窺見了光明，卻迎不來朝陽。

  

  這是何等的悲哀？

  他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在他們的身上，他期盼著餘生可以和崔敘等人、和他摯愛之人一起度過，他不想當英雄，只願平凡一生。

  「啊啊啊啊！」百里謙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起來，一股勁兒從心中升起，他手中的橫刀揮舞的更快更急了，像是在沉默中爆發出無盡的血性和強硬。

  這股突如其來的抵抗確實讓兩個圍攻他的侍衛有些意外，但他們只是愣了一瞬，便反應過來，拳腳間加大了力道。

  「垂死掙扎！」南王世子冷冷看著他的動作，手緩緩抬起，不遺餘力的命令已經到了喉嚨。

  突然間，一聲聲急促的馬蹄聲響起，隨著而來的還有歇斯底里的呼喊，「攻城了！東城門已破！朝廷的大軍打過來了！」

  什麼？南王世子的人大驚，紛紛四處張望起來。

  來人一屁股從馬背滾下來，狼狽地跪在南王世子的面前，「世子，不好了，東城門失守了！是朝廷的人，他們打過來了！」

  「你在胡說八道甚！」南王世子飛快下馬，揪住他的衣領，「誰打進來了？」

  「朝廷的人，朝廷的人打過來了！」那人瑟瑟發抖，匍匐在南王世子的腳下。

  「滾！」南王世子一腳將人踢飛，目露凶光，瞪向被人群包圍住的崔敘，仿佛要將他拆骨入腹一般，「不惜一切代價，將他們全部拿下！」？「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世子！」報信之人跪走了兩步，喊道：「他們已經拿下了城東，朝著城西趕來了，有好多人，好多人，咱們擋不住，快逃吧！」

  「不可能！」南王世子根本不願相信，「宣州附近的兵力全部都被拖住了，他們怎麼可能有兵力攻打宣城？」？「是真的，小人沒看錯，那些將士裝備精良，馬匹都是最好的胡馬，僅僅半個時辰，城門就破了！」報信之人道：「他們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守軍的校尉直接被他們殺了呀！」？「既然已經過了這麼久，為何你現在才來報信？」南王世子吼道：「你們這些廢物！」？「不不，他們是有備而來，城中有人給他們接應，他們攔住了報信之人，還將鼓陣全部摧毀，小人也是有心無力啊！」就他還是九死一生才逃出來的。

  像是要驗證他的話一樣，遠處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帶著踏破雲霄的氣勢而來，宣城的長街上，火光與星光相交，戰鼓聲與鐵蹄聲輝映。

  原來之前那亮起的沖天火光，並不是城門守軍趕來接應，而是廝殺後的證明。

  他們，來了！

  「快，準備迎敵！」一直跟隨在南王世子身後的謝先生反應過來，大吼一聲，催促著城牆上的士兵準備迎敵。

  可是那些人似乎下破了膽似的，手忙腳亂地整理武器，在上官的暴喝聲中拿著長槍護盾，做出防禦姿勢。

  「抓住崔敘！」南王世子回過頭，衝著謝先生吼了一嗓子。

  謝先生猛地一頓，「對，抓住崔敘，用他做威脅。」

  只要抓住崔敘，他們就有逃生的可能，不然他們如何能在那漫天的黑雲下保全自身？

  可惜他們的反應還是慢了點，崔敘怎麼可能給他們這樣的機會呢？早在發現那城東亮起的火光的時候，崔敘心裡就存了一份希冀，那是他和桑榆約定好的信號。

  城西布置了大量的匪兵防衛，以備戰從饒州來的經略軍和薛如川帶領的大軍，這個考量也是對的，換做是他也會這樣做。

  可他們的兵不是經略軍，也不是朝廷派來的大軍，而是由桑榆跑遍了大半個江南、將幾個州府全部集結在一起的折衝府兵！

  他們既散又合，進可組成約六七千人的大軍，退可化整為零，無聲無息地靠近宣城，直到反攻的命令下達。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崔敘也一樣知道，他在宣城蟄居多日，不就是為了拖延時間，給桑榆那邊爭取機會嗎？

  按照約定，明日應該是他們聯繫進攻宣城的日子，只是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麼差錯，導致他們的計劃被泄漏了，更奇怪的是，桑榆竟然提前趕到了，而且還當機立斷地攻下了宣城。

  眼見桑榆不負重託，給他們帶來了生機，崔敘等人怎會放棄，他們在南王世子呆楞的時候，已經悄悄地脫離了南王侍衛的圍攻。

  唯一例外的，也只有百里謙還在與人對峙。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脫身的崔敘繞到了那兩人的後方，配合著百里謙，一舉將兩人抹了脖子。

  兩人死不瞑目，僵成兩根木頭，一推即倒。

  桑榆騎在馬背上，從城東到城西，一路疾馳，滿腔的熱切點燃了戰火，手中的驗屍刀不在，換成了精巧的長劍。

  她沒有用劍殺過人，可是她的長劍始終在揮舞著，崔敘的臉、薛如英的笑、大理寺的那些聲音和婁大的屍體交替出現在她的面前和耳畔。

  「這件事就託付給你，我替你守住宣城，等著你帶人來接我，阿榆，一路珍重！」

  「桑桑，作為一個武將，在戰場上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害怕，一害怕你就輸了一半！」？「桑小娘子，此行幸苦，我陪你去吧！我身強體壯，最能吃苦。」？「桑小娘子，你去休息吧，這裡由我守著！」

  再也沒有人能擋住她前進的路，她端坐在馬背上，一往無前，那裡有她要救的人、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