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身死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受了那樣的折磨，又聽到了那麼大的秘密，他怎麼可能還能活著？

  說到秘密，是什麼秘密呢？他怎麼想不起來了？不過他知道這個秘密很重要很重要，他要見桑榆，把這個秘密告訴她，叫她和崔寺正千萬要小心。

  對了，還有桑榆，他還想見見她，桑榆的樣貌他現在還記得，可也漸漸要模糊了，他不想忘記。

  要堅持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還能不能撐到桑榆找來。

  突然，他的感受到了疼痛，疼痛刺激著他的大腦，帶來了一絲炙熱的光芒，也讓他的大腦重新運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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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奮力地張開眼，朦朧的白霧漸漸散開，桑榆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那張臉明媚又溫和，即使帶著難過和憂傷也掩蓋不住她的燦爛。

  婁大張了張嘴，嘴裡的液體堵塞了他的聲音，他掙扎著、反抗著，拼盡全力道：「桑小娘子…… 小心…… 」

  要小心敵人，他在暗處盯著你，要小心崔寺正，有人在算計他，快離開！快離開！

  可惜他只能說完這句，他太累了，累到想好好睡一覺。

  桑榆和大理寺侍衛們的臉在他的眼前再次模糊起來，他看見他們的嘴不停地抖動著，在和他訴說著什麼，黑暗吞噬了他。

  微弱的光芒亮起，那是他二十多年人生的畫卷，他的耶娘、妹妹出現在面前，他想抬起手去抓，可怎麼也抬不起來。

  他想起來了，那些人擊碎了他的肩胛骨，他確實做不到了。

  思緒仿佛從這裡飛躍起來，他看到了長安，看到了親人、他救過的人、抓過的罪犯、遇到的朋友交替出現，最終他落在了大理寺的門口。

  崔寺正站在門口，身後是百里寺直、薛寺直、周良才、貝赫拉姆、方錄事、還有許許多多熟悉的面孔。

  「怎麼還不進去？」清脆的聲音響起，是桑榆帶著笑容的臉。

  婁大正要說話，突然，所有人的身影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下他一個人孤獨地站著。

  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婁大心想，真可惜啊，他還不想死，還想和大理寺的人一起去查各種各樣的案子，去看一看大興的土地和美景。

  周良才，下一次莫要說錯了，他家裡人是給他說了一個小娘子，但是人家沒瞧上他，他依舊是個孤家寡人。

  薛寺直，莫要傷心，他去了黃泉一定會去找蕭將軍，告訴他，你替他做著他沒有做完的事。

  百里寺直，人的一生能遇到一個相愛的人最是難得，你要好好珍惜。

  還有崔寺正，往後他不能保護你和桑小娘子了，沒看見你們成婚是他最大的遺憾。

  桑小娘子，桑榆，我想告訴你，我一直都喜歡著你，只是你從來都不知道……

  「婁大！」

  「婁捕頭！」

  大理寺的侍衛不斷的地喊著，每個人的臉上都滿是悲傷，情緒不穩的直接跑一邊揪衣袖抹眼淚。

  魯王帶著人來到這裡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狀況，他住的地方在村尾，是當地一個員外的住所，因此來的也最晚。

  「這是怎麼回事？」魯王看了一眼板車上躺著的婁大，又看了看神色哀悸的桑榆，「人死了沒？還能救嗎？」

  沈大夫再次探了一下婁大的鼻息和脈搏，看著那散開的瞳孔，心裡微微一涼，沉默著開始拔針，「傷的太重了，已經去了。」

  魯王的眉頭深深蹙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某醒來就聽說出了事，有刺客？」

  桑榆深吸一口氣，轉頭過，「不知，婁捕頭什麼都沒說就去了。」

  沈大夫默默地將外袍脫下，蓋在婁大的身上，「他受到了很大的折磨，恐怕有人對他進行了審訊，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人做下的。」

  「桑小娘子可有線索？」魯王問道：「若當真暗處有人，那咱們現在都不安全。」

  桑榆搖搖頭。

  這時，那個小侍衛突然跳了出來，揪出一個穿著粗布短打模樣的男子道：「你說，你是在哪裡發現婁捕頭的？是不是你殺了他？」

  「捕頭？什麼捕頭？」那男子被侍衛粗暴的動作嚇的粗繩叫了起來，「我只是早上去打柴，遇到了此人，什麼殺人不殺人的，莫要誣陷我！」

  「那你這麼知道婁捕頭在何處？你是不是歹人假扮的？」小侍衛目眥俱裂，揪著男子的衣領斥問，「就是你！」？「住手！」桑榆見狀，身子一轉就要出手制止，突然，她腳下被什麼東西絆倒了一下，身子一頓，就要往前栽去。

  「小心！」魯王開口，右手持扇，左手適時地伸出來，他是個健碩的男子，只一隻手便將桑榆托住，避免了她跌倒。

  一驚一乍之下，桑榆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入鼻的卻是濃濃的香氣，熏的她鼻子澀的厲害，她頓了頓，低聲道謝，「謝王爺搭救！」

  魯王鬆開手，沉聲道：「死的只是一個侍衛，你沒事便好，早點回長安吧，這裡是個是非之地，等回到大理寺，找王公給他請個功就是，也算全了他的心思。」

  對魯王來說，婁大只是一個捕頭，這跟奴才沒什麼區別，能為主子死是他的榮幸。

  「…… 好。」桑榆低聲應道：「多謝王爺提醒。」

  說完，她不等魯王回答，便從他身旁離開，對著小侍衛道：「放開他。」

  「桑小娘子！」小侍衛不滿道：「婁捕頭不能這麼不明不白死了！」

  「放開！」桑榆臉色一變，厲聲道：「難道婁捕頭死了，我的話就不起作用了嗎？」

  小侍衛瞪著眼看了看桑榆，對上她紅腫的眸子，片刻後，侍衛咬咬牙，一把將男子丟下。

  桑榆徑直來到那男子的身前，緩緩蹲下，與他視線齊平，「把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男子跌倒在地上，原本想起身，但見桑榆明明是在溫和地問話，可是他分明能感覺到一股寒意襲來，只好縮著身子回答道：「我就是去撿柴，路過一個水溝的時候，瞧見裡面一個樹枝上掛了一塊布料，好奇之下就去看看，在水溝里發現了這個人。」

  當時他快嚇死了，以為是發現了屍體，靠近了才發現此人的衣著似乎見過，又聽見那人咳了兩聲，想來還沒斷氣，這才大聲喊叫起來。

  附近早起的村民圍聚過來，有人認出是昨日前來投訴的外鄉人，匆忙找來板車，將人給送回去，可是他們發現的實在太遲了，沒有人知道他在水溝里躺了多久，人最終還是沒有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