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重傷
2024-08-31 03:25:56
作者: 三七之間
一個村民打扮的人來到桑榆等人的面前,「快……快去!人……在村口!」
桑榆一個激靈,帶著人就往村口而去。
村口離的很近,不過幾步便到了地方,桑榆在遠處並沒有看見婁大的身影,只瞧見一群人圍在一起,還有膽小的小娘子小郎君縮在耶娘的懷中,不敢露出眼睛看。
「人來了,快讓開!」有村民發現了桑榆等人靠近,紛紛讓開了路,眼裡滿是同情和不忍。
一個老舊板車出現在桑榆的面前,板車是斜著放的,只能看見尾部有一雙大腳,桑榆走了幾步,突然感覺眼睛生澀的厲害。
她的眼睛一定被霧氣迷住了,不然為何看見那板車上躺著的、渾身是血的人像極了婁大。
「天吶!」沈大夫一把推開呆滯住的桑榆,大步衝到板車旁,看著雙眼緊閉、似乎失去了氣息的婁大心裡一緊,他先是探了一下鼻息和脈搏,迅速從懷掏出針灸,「還有氣,別愣著,快來幫忙!」
沈大夫的吼聲喚回了桑榆的神智,她猛地清醒過來,三兩步走到板車旁,想幫忙的手抖的厲害,像是失去了控制。
還好有侍衛機靈地揭開婁大的衣服,沈大夫立刻捻起針刺了進去。
靠近了才發現,婁大傷的很重很重,可以說他的身上沒有一塊好皮,鞭痕布滿了他的胸膛,鮮血凝結在一起,稍微一動就會裂開。
他的四肢以不正常的姿勢扭曲著,橫放在兩側,肩胛骨上的淤青像是五指倒扣進去一樣,留下了猙獰的痕跡。
更要命的是他的腹部還在流血,看得出是有人用布條簡單包紮過,血順著布條滲出,打濕了身下的車板。
桑榆感覺到自己的心疼的厲害,單是看一眼,就能知道婁大受了什麼樣的折磨,這樣的疼,他是怎麼忍到現在的。
她的牙齒咬著下唇,疼痛讓她的意識集中在婁大的身上,不至於失去心神。
沈大夫專注於手中的針灸,銀針止住了婁大傷口的血,桑榆總算能看到他腹部微微起伏,「怎麼樣?」
她的唇抖動的厲害,說出的話都帶著顫意,生怕自己聽到不好的消息。
「不太好。」沈大夫咬牙道:「他傷的太重了,我只能止住他外傷的血,可是他腹部在出血,找不到出血口。」
他沒說的是婁大現在的身體就像是被拆開重裝一樣,而且還是胡亂裝回去的,五臟六腑完全不在原位,四肢、骨頭全都被折斷過,唯一還算完整的,只有一張臉了。
「救活他!」桑榆踉蹌一下,雙腿一瞬間卸了力,不斷地重複著,「沈大夫,你一定要救活他。」
「你要做好準備。」沈大夫又在婁大的頭頂刺了幾針,從懷中掏出一枚藥丸塞進了他的嘴裡,「桑榆你冷靜聽我說,我現在只能吊住他的命,他留不住的!」?「不會的,沈大夫!你醫術高明,你一定要救活婁捕頭。」小侍衛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自責填滿了他的胸腔,痛恨當時的自己為何沒有跟他一起去。
「沈大夫,求求你!」
「沈大夫,沈大夫…… 救救婁捕頭吧!」
侍衛們紛紛懇求起來。
「老朽當然會盡力,但是他已經救不回來了!」沈大夫低吼道:「他體內的血已經流的差不多了,身上的傷還在刺激著他的身體,現在只有一口氣,完全是靠意志在撐著,你們難道願意讓他這麼忍著疼嗎!」
擲地有聲的責問讓侍衛們冷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桑榆的身上,眼裡滿是期盼和希冀。
桑榆雙手撐在板車上,借力站穩腳步,,「沈大夫,他……還有多久?」
沈大夫別過眼,「最多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這還是他拿藥拖著的緣故。
桑榆的眼眸閉起,又迅速睜開,沙啞著聲音問道:「他現在還有意識嗎?能不能聽到我們說話?」
「不能,他的瞳孔已經散開了,就算意識也很難集中。」沈大夫搖搖頭,突然想到什麼,「有一種方案可以將他意識集中起來,但是會透支他的生命…… 」
「透支生命是何意?」那自責的小侍衛急急問道。
「就是說他的意識會回來片刻,然後就會直接死去。」沈大夫解釋道:「這種法子通常是在臨死之前刺激腦子的,讓人見親人最後一面。」
「不成不成。」小侍衛大聲喊道:「桑小娘子,婁捕頭還活著,咱們送他去城裡,找最好的大夫給他醫治,婁捕頭不能有事,他家裡給他相好了小娘子,就等著他回去成親呢……」?沈大夫也不生氣,只是看著桑榆道:「你知道老夫從不打誑語,到底要如何你自己決定。」
「咳咳。」虛弱的咳嗽聲響起,婁大的嘴角溢出鮮紅的血,咳嗽帶動了他身上的針,桑榆看見他腹部的血再次滲了出來。
「不好。」沈大夫迅速抽出針,就在他要再次刺進去的時候,手腕突然被抓住了,「嗯?」
「別折磨他了。」桑榆低沉的聲音響起,「喚醒他!」
「桑小娘子!」侍衛們不敢置信地喊道。
「別說了,我相信婁大不會怪我的。」桑榆打斷了侍衛的話,婁大是一個堅毅之人,他表面冷漠寡言,內心卻溫暖善良,在查案的時候會照顧每一個人的感受,即使是死者,他也會儘可能的給予尊重。
桑榆想,這樣的一個小郎君應該不會害怕死亡,他不會希望自己在彌留之際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狼狽地留下遺憾。
失血過多的感受桑榆很清楚,那是一種像是掉入冰窟的寒冷與冰涼,疼痛已經不能刺激他了,他的腦海殘留著的意識會清楚地見證自己生命的流逝,是對即將死之人最大的折磨。
「好。」沈大夫答應一聲,從針包中取出最大的一根針,他凝神端詳了片刻,手腕用力,將針刺進了婁大的頭頂……
婁大感覺自己很累很累,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要用盡全部的力氣,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說話聲,他想開口卻張不開嘴,喉嚨像是被噎住了一般。
身子又重又冷,讓他回想起有一年冬天,為了救人跳入河中的感覺,那是一種刺骨的冰寒,似乎要將他連通意識一併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