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反詩
2024-08-31 03:24:29
作者: 三七之間
「這次聯繫你是因為有事交給你做。」一道沙啞的聲音如是說,「季伯來也被洪水沖走了,我要你確定他是否死了。」
「季伯來,季縣尉?」晏奎的聲音響起,「此事和季縣尉有關?」
「這不是你該問的事,你只需要做就是了。」沙啞聲音道:「找到他,死了不用管,若是沒死,你將他帶到我們面前,千萬不能讓他落在崔敘的手裡。」
「這和崔寺正有關?」晏奎又問道:「旁的也就罷了,可崔寺正為人警惕,稍不注意就會被他發現的。」
「怎麼?之前給我遞消息的時候膽子不是很大嗎?怎麼現在怕了?別忘了你來江南的目的就是為了監視大理寺之人。」沙啞聲音逐漸變冷,「若不是世子安排,你以為你有機會認識崔敘和宋溪亭嗎?」
晏奎急急道:「可是當時我們說的只是傳遞消息,並沒有說要幫你們做事。」
「那是你以為。」沙啞聲音道:「現在可由不得你,你若是不想被人說是不忠不義之人,最好老實聽話。」
晏奎沉默了許久。
那沙啞聲音突然變了音量,帶著幾分蠱惑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話,沒人知道你做了什麼,你的好友依舊是好友,我們還可以幫你拜宋溪亭為師,你不是很想做他的弟子嗎?」
晏奎道:「可是…… 」
「沒什麼可是的。」沙啞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崔敘現在還在宣城,他未必能發現洪水之事和世子有關,你只要在他發現之前將季伯來帶出來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我會做好的。」晏奎無力的道:「僅此一次。」
沙啞聲音沒有回答,「你先等著,我們的人找到了季伯來會通知你,小心些,別被人看出端倪。」
若不是他們不方便出現在人前,他還真不想讓晏奎去做,一個百無一用的書生,只會寫些酸詩雜文,怎堪大用。
「喏。」晏奎答應了。
隨即這些人便離開了,微生月躲在巨石後面,捂著嘴,深怕自己發出一點響動。
「我在那裡呆了許久才出來。」最重要的事情說出來,微生月覺得自己突然放鬆了,「我當時心裡很矛盾,不知道該怎麼做,只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你確定當時聽到的沒有出錯。」崔敘問的很平靜,似乎對於此事並沒有感覺。
「沒有。」微生月肯定道:「晏奎的聲音我是不會聽錯的,起初,我也以為自己許是弄錯了,直到我聽說季縣尉失蹤了,而那日他確實去了醫館附近。」
桑榆突然插嘴道:「我們在醫館門口遇到的時候,你是跟蹤晏奎去的?」
微生月點點頭。「是的,我……不知道他還會做什麼,便悄悄地跟著他,去醫館那日我也跟去了,只是他最後進了一間屋子後再也沒有出來,我等了很久沒等到,才知道是跟丟了。」
後來他不死心地在那附近逗留了許久,碰到了趕回來的崔敘等人,當時他心裡就有不好的預感,果然成真。
崔敘聽罷,沉思了許久,並沒有再追問。
倒是宋溪亭氣急敗壞,罵出了一串「文人雅詞」,「好大的本事,竟然說能左右我選弟子?拿我當甚了?」
他自然有生氣的理由,先不說他本身就是文壇大家,迄今不曾收過一個弟子,單是說出這等狂言,就不將宋家放在眼裡。
宋溪亭一向是好脾氣,還不曾發過這樣大的火氣,微生月瑟縮著腦袋,無比慶幸剛才來找他的時候,沒有說起這件事。
桑榆嘆為觀止,她罵人最多只會一句「你是豬」,秋棠先生罵起人來,那是引經據典、指桑罵槐,一個詞都不帶重複的,說是狗血噴頭都是輕的了。
「敘之,此事當如何去做?」宋溪亭罵完舒服了許多,沏了一盞熱茶道:「既然證據確鑿,我們得做些準備了。」
從現有的證據已經可以判定此事與南王世子有關,只要抓住晏奎審問一番,順藤摸瓜找到和他對接之人,就能問出南王世子,旁的不說,幫助季伯來水淹涇縣之事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了。
更何況其他縣城也發生了天災,若是皆出自南王世子之手,只怕他的圖謀不會小。
「此時不宜輕舉妄動。」崔敘道:「你方才說你見晏奎去了一處宅子,那裡可能就是他們藏身之處,你把地址告訴我,我要來個瓮中捉鱉。」
「喏。」微生月拱手答應,說清了地址。
崔敘點點頭,「記住,此事不能告訴其他人,尤其不能叫晏奎知曉,你就當沒有私下見過我們。」
「喏。」微生月再次答應,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晏奎兄……他許是迫不得已,他會被判刑嗎?」
崔敘靜靜地看了他一眼,他倒是個純良之人,只可惜已經晚了,他斟酌了一下說辭,道:「今日,我們發現了季伯來的屍首,他已經死了。」
微生月的臉色一下子變的煞白,「不!不會的!那些人說只要晏奎兄將人帶走就行,晏奎兄不會殺人的!」
「此事尚未有定論。」崔敘低聲說:「但是你要明白,無論人是不是他殺的,他都逃不了干係。」
微生月愣住了,如果說之前他還心存希望,但聽了崔敘的話,他便知道晏奎已經回不來頭了。
一股濃濃的悲傷和懊惱在心裡蔓延開來,他突然想起朱文說的話,縱容就是對晏奎最大的傷害,若是他不那麼猶豫,在發現的第一時間就阻止他錯下去,是不是還有迴轉的機會?
他突然回神,哆哆嗦嗦地從懷中掏出一物,「這,這是晏奎兄寫的…… 」
崔敘接手一看,臉色嚴肅。
桑榆也顧不上許多了,連忙湊過腦袋看去,只見上面寫著一首打油詩,」前有屍骸埋深水,後有共工發奇怒,天將大災為哪般?遙指京都看死生。」
「這……」桑榆驚呆了,這分明是一首反詩,前兩句說的都是涇縣之災,後兩句的問題和解答無疑是將「原因」指出,京都是長安,長安里的人可不就是左右百姓生死之人嗎?此詩隱晦難懂,可又處處暗指聖人不賢。
這膽子也忒大了點!
崔敘的臉色終於變了,「他們想做甚?」
宋溪亭道:「這些詩句太過蠱惑,不能流傳出去。」
現在的百姓正是脆弱的時候,容易輕信他人,若這些反詩傳出去,恐怕會帶來不良的反應。
崔敘將紙條狠狠地捏在手中,「只怕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