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洪水

  「天吶！這太可怕了，晚一步我們就沒命了。」儷娘捂著胸口，累倒在地上，她們都是被侍衛帶著跑的，勉強沒有添亂。

  桑榆的臉色也不好，她沉著臉拉過桑蓁，檢查一下她有沒有受傷，她是被婁大帶著的，桑蓁則被一個侍衛背著過來的。

  桑蓁臉色慘白，被拉著的小手也抖個不停，桑榆見她沒有受傷，顧不得的其他，將她塞給儷娘照看，自己跑到婁大的身旁。

  「人都在嗎？」桑榆問道，她看見跟著她們都幾個侍衛少了兩個。

  「都在。」婁大的氣息也有些不穩，不忘解釋，「別擔心，我叫人去通知秋棠先生了。」

  桑榆點點頭，宋溪亭的宅邸建在高處，又處在上游，哪怕是水過去也能跑的掉，加上他身邊也有侍衛跟著，桑榆並不擔心。

  她注意到有不少百姓也跟著他們一道跑到了這裡，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膽子小的已經哭了起來，但更多的人被洪水沖走了。

  涇縣地處江南內部，這裡少有戰亂，城市的結構不似北方建有高大的城牆，這裡靠的是巨大的牌樓和蜿蜒的河流來做劃分的。

  眼下河水倒灌進城中，城中的水道溝渠來不及分化，所有的建築都被摧毀了，城中已是一片汪洋。

  「不成，得趕緊去救人！」桑榆道：「還有很多百姓沒有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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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婁大沒有反駁，只是說了一句實話，「洪水太大了，此時下去等於大海撈針。」

  來不及逃出來的人有很多，已經有百姓不顧危險地要往回衝去救人了，他們都或多或少有家人還在洪水中。

  盈娘突然拉住桑榆的手，對著她不斷地比劃，可是桑榆不解其意，她急的眼淚直掉。

  「她應該是想找那三個胡人。」婁大半蒙半猜。

  盈娘一喜，拼命點頭，那三個胡人是她阿耶好友的兒子，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在借住的那些年裡，把她當成親妹妹一般照顧，就連她要任性地跑到江南，他們也無怨無悔地跟著。

  如今他們身陷泥潭，是生是死都不知曉，她自然急的不行。

  「你先莫要著急。」桑榆安撫道：「我會派人去找他們的。」

  婁大深知此時不是廢話的時候，眼下的場景也不容他們不救，當機立斷道：「我派人送你們去找秋棠先生，我帶其他人去救人。」

  「我和你一起。」不等他拒絕，桑榆便道：「我雖然是個仵作，但也知曉些緊急救人的法子，不比你自己抓瞎好？」

  婁大想到這些日子以來，桑榆的種種行為表現都比尋常人要理性聰慧些，最終還是答應了。

  」阿姐。「桑蓁在儷娘的懷裡，忍不住喊了一聲。

  桑榆轉過頭，看著她的目光柔和又堅定，「蓁娘，我知道你害怕，但是阿姐想告訴你，你已經長大了，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大人，別再哭了。」

  一直以來桑榆對桑蓁都是溫柔體貼的，桑蓁幼年不幸，導致她比尋常小娘子都要敏感些，甚至神智也要差些，桑榆總是不想對她強迫太多。

  可是在從邊關來到江南之後，她見到了為家族千里尋人的盈娘，為了報仇忍辱負重的儷娘等等，桑榆才察覺到桑蓁對自己過於依賴了，這並不是壞事，但也不見得是多好的事。

  隨著年紀的增長，桑蓁越來越美，性格卻沒有變太多，桑榆不想逼她，但也想讓她像她阿娘一樣溫柔又堅強的小娘子，即使有危險也可以從容面對，而不是乖巧聽話地當一個木偶。

  桑蓁愣住了，看著桑榆遠去的背影目光呆滯。

  儷娘摸了摸桑蓁的青絲，語氣柔和，「你的阿姐對你用心良苦。」

  高高的山坡上，大批大批的百姓或是掩面而泣、或是哀嚎痛哭，只有幾個無懼的郎君逆流折返，迎著洪流而下。

  在一眾高大魁偉的身影中，桑榆的身影格外脆弱，卻又那麼叫人動容。

  ……

  桑榆跟隨著婁大等人蹚著洪水，回到了這個已經被沖刷殆盡的小城。

  洪水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半個時辰，水流便帶著泥漿沿著河道順流而下。

  桑榆舉目望去，看到了一片汪洋，只怕沿岸的莊稼田地都遭了秧，剛剛插下去的禾苗估摸都保不住了。

  下游還有幾個村落和城鎮，也不知道這些村鎮能不能提前察覺，早早防備，眼下什麼都虛妄，只有人活著才是最要緊的。

  「桑小娘子，你小心些，跟在我的腳步，莫要走丟了。」婁大不放心桑榆，一直在提醒。

  「我沒事，救人要緊。」洪水沒過她的膝蓋，急流帶來的衝擊力幾乎讓她很難站穩，要不是婁大一直攙著她，她恐怕早就忍不住要退回去了。

  別人沒救到還要把自己搭進去，這樣的無腦買賣桑榆才不會去做。

  「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求求你們，我家老頭子還在下面，求你們幫幫忙！」

  百姓的求救聲和哭喊聲在廢墟中此起彼伏，有坐在木堆上哭叫的孩童，也有被埋在建築殘骸的老人，還有青壯年不幸被撞裂的木頭刺穿了大腿，嗷嗷地叫著，仿佛在怒罵老天不長眼，沒來由地叫人心生悲涼。

  桑榆爬上一處廢墟，將上面的女童抱在懷中，擦拭了一下她的小臉，輕聲低哄。

  女童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哭的撕心裂肺，嘴裡一直嚷嚷著疼，她的周圍沒有一個人，孤零零的像是被全世界拋棄。

  桑榆檢查了一下女童的身子，果然在胳膊上發現了一處劃傷，冒著血的傷口在她白淨的胳膊上格外刺眼和猙獰。

  「肯定有不少人受傷，你帶幾個人去一下藥房，那裡應該有止血藥。」桑榆捏著女童的胳膊的傷口，對著婁大道：「若是遇見大夫，一定要將他留下救人。」

  這個時候人人自危，難保不會有大夫臨陣脫逃，或是趁機敲詐，桑榆要保證這些人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你也要小心，我去去就來。」婁大答應了，他想著最好能去一趟縣衙，縣衙地處涇縣長街上，正好也處於洪水中，也不知道那裡怎麼樣了。

  當務之急是調動縣衙的差役和不良人一起救人，縣衙離這裡還有些路，他只能親自前去看看。

  此時已經有不少倖存的人趕了回來，在泥濘中救人，只要看見有人在，也不管認不認識，拉著人就往外面拽。

  更多的是一個人救不出家人，跪在水中哀求著路過的百姓幫忙，一些大戶人家情況還好些，好幾個僕人扶著主子往山坡上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