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決堤
2024-08-31 03:23:41
作者: 三七之間
「此事我也聽說了。」儷娘道:「我有一個好友就住在宛溪河附近的村子裡,她說村子裡已經請了神婆驅邪。」
桑榆便道:「世人畏懼鬼神,可也依賴神佛,遇到這種事奢求神明保佑也是正常的。」
桑榆自己是個無神論者,可是卻不會對有信仰之人多加干涉,心靈的慰藉有的時候往往能起到穩定人心的作用。
「是啊,都是這樣的。」儷娘道:「當年我在洪州的時候,除了糧食鋪子之外,就數寺廟的香火最旺盛了,百姓們沒了生活下去的動力,只能將希望寄托在神佛的身上。」
盈娘重重的點了點頭,她也是信佛之人,每年都會抽時間去寺廟上香,捐些香火錢。
「阿娘也信。」桑蓁突然道:「每次阿耶出門,阿娘總要去上幾炷香,請佛祖保佑阿耶平安回來,不過佛祖也有不靈的時候。」
比如佛祖帶回了阿耶,卻沒能保護住他。
桑榆心念一動,問道:「阿耶去建州那次也拜了嗎?」
「拜了啊,建州也遇到了天災,所以阿耶的筆墨才賣不出去,阿娘擔心阿耶,拉著我拜了好久。」
「我竟不知此事。」桑榆訥訥道。
「因為當時阿姐身子不好,你發燒了,阿娘怕你著急,就沒告訴你,後來阿耶來信說沒事了,也就沒說這件事了。」桑蓁之所以記得,是因為那段時間記得阿娘每日都很幸苦,不但要操心府里的事,還要擔心在外的阿耶,她本沒告訴桑蓁,是桑蓁無意中聽到阿娘和管事談話才知曉的。
桑榆回憶起確實這麼一件事,她當年剛剛獲救的時候,身子很不好,常年的饑荒導致她身子虧損的厲害,個頭和身形都要比尋常的小娘子瘦弱很多。
在江家調養的一年多里,她幾乎每到天氣變換的季節就要生一次病,雖然都是風寒之類的小毛病,可總能把她折騰的不輕。
誰曾想,江家出事以後,桑蓁卻倒下了,自己反倒是無病無災地長到了現在。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蓁娘,你是說建州也發生災情了?」
「對。」桑蓁見桑榆的表情有些不對勁,連忙肯定地回答:「是地動,很多人都被砸傷了 。」
靈州大旱,盈娘一家遇難,洪州水災,百里一門被殺,建州地動,江家滿門不幸,加上晏奎和微生月等人整理出來的文書,這些看似毫無牽連的地方和人家,暗地裡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桑榆覺得自己觸碰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口子。
她騰地站起身來,走到包廂門口,對著隔壁大喊,「婁捕頭,你快過來!」
儷娘等人也齊齊站起身,一臉茫然地看著桑榆的動作。
隔壁包廂的門立刻打開,婁大冷峻的臉出現在門外,「怎麼了?可是遇到麻煩事了?」
他的一隻手還搭在腰間的刀柄上,仿佛只要有人敢不敬,他會直接抽刀動手。
「我沒事。」桑榆急急開口,「我問你,崔敘現在是不是回不來?我如果給他傳消息,他會不會有危險?」
每一次崔敘給她傳來的消息都是報喜不報憂的,而且公式化極為嚴重,一看就知道是做給旁人看的,只有一次通過婁大傳來的信,寫了一些近況和囑咐。
桑榆知道,這些才是崔敘真正要說的話,但因為不知道他那邊會有什麼不可預料的事,桑榆一直克制著自己,按部就班地給他寫信,通篇的風花雪月和稀零瑣事。
但她現在急需和崔敘聯繫,只能找婁大幫忙。
婁大被她急沖沖的話問住了,他看了一眼桑榆身後的幾雙好奇眼睛,淡然道:「自然不會,桑小娘子想聯繫崔寺正,隨時隨地都可以。」
「我現在就要聯繫他,你去幫我把信送過去。」桑榆立刻做了決定。
「可。」婁大當即答應,「桑小娘子只管寫就是。」
桑榆心中一喜,正想叫婁大去幫忙借來紙筆,突然,她感覺到自己腳下的小樓晃動了起來,那起伏不定的搖晃讓桑榆有一種強烈的暈眩感。
「怎麼了?」她正想問話,卻感覺到天塌地陷的感覺隨之而來。
「天老爺呀!快看那邊!」有人在喊叫。
桑榆一怔,隨後看向遠處。
只見烏雲一般的水流從山上一落而下,像是天被破開了一個口子,那水來勢洶洶,帶著千軍萬馬的氣勢衝下傾瀉進湖中,湖中的水受到巨大衝擊,掀起萬丈波濤,形成一朵朵浪花拍打在岸上。
大地在震動,鳥兒在鳴叫,空氣染上了咸腥味,茶樓的客人扶著牆面,交頭接耳地談論著,叫罵著。
街上的百姓也被驚動了,紛紛駐足,好奇心重的還跑到岸邊去看,機靈的小販開始收拾攤子,更多的人則在張望,不知危險即將降臨。
桑榆好不容易在婁大的幫助下站穩腳跟,抬頭一看,就見那瀑布更大更壯觀了,她眼尖地發現湖中的水漫了出來。
「不好!都別看了,要決堤了,趕緊走!」桑榆大喊一聲,轉身進了包廂,牽起桑蓁的手就要離開。
身後的儷娘、盈娘還有些懵,婁大已經反應了過來,對著侍衛吩咐幾句,帶著桑榆等人下樓。
這時,已經有其他人反應過來了,年紀略大的老人見多識廣,揮舞著手臂大喊道:「都在起甚哄?趕緊跑啊,水要淹過來了!」
不少百姓聽了,手忙腳亂地拉著同伴就往回跑。
可惜已經晚了,連日的陰雨導致堤壩鬆動,水流帶來的衝擊力實在太大了,只是幾盞呼吸之間,堤壩就化為泥濘,被撞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大量的湖水頃刻之間激涌了出來,像是一頭橫衝直撞的野獸,帶著毀天滅地的惡意,沖刷著這座依山傍水的小城。
「啊啊啊!救命啊!」
百姓在吶喊,小城在哭泣,無情的洪水肆意沖泄著,木質的建築根本無法阻擋住它罪惡的步伐,凡是水流之處,人、動物、建築全都被捲入其中。
洪水以勢不可擋的姿勢闖了進來,所到之處傾倒一片。
婁大帶著桑榆等人,腳掌翻飛,一刻也不停地往高處跑,這樣大的洪水,城市中的所有高大建築都不再安全,只有大山才能阻止住它的腳步。
好在涇縣三面環山,他們在氣力殆盡前,終於爬到了一座小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