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熟悉的疤痕
2024-09-02 09:00:52
作者: 九米刺蝟
玄思?
江雲朗愣住了,仔細想了想,似乎從他將玄思分派給楚靈兮那日起,這丫頭似乎就很少在他面前出現了,算一算也已經好幾個月了。
「真的是玄思嗎?」江雲朗還有些難以置信,「那丫頭怎麼可能,她都還沒長大。」
楚靈兮捂嘴輕笑,「小姑娘早就長大了,相爺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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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我真的只將她當小姑娘看吧。」江雲朗望著窗外的月色幽幽道,「當年我撿她回來的時候她才不到十歲,一個小小的小姑娘,全身泥猴兒一樣髒,怯怯的一雙大眼睛看誰都帶著十足的防備。」
「相爺是在哪裡撿的她?她的家人呢。」楚靈兮歪著頭問他,關於玄思的事情她多少有些耳聞,只是並不十分詳細地知道內情。
「玄思的祖上世代英烈,全家戰死沙場只留下她一個。」江雲朗聲音淡淡的,透著一股子憂傷的勁兒,「我的父親收留了她,本想著自己帶著她,也算是對她父母祖輩的交代。」
他想起往事不由得一笑,「誰知道這丫頭倔得很,一直沉浸在喪失親人的悲痛裡頭,任誰勸都不理。」
「那後來呢。」楚靈兮覺得很好奇,「夫君是如何說動她的?」
江雲朗笑笑,「我並沒有說服她,當時我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根本無甚耐心,更別提對一個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了,只覺得很煩,於是我就打了她一頓。」
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狠狠地揍了她一頓。」
「啊,你……怎麼下得去手。」楚靈兮簡直驚呆了,沒想到他小時候還有過這種不光彩的歷史。
「後來,她就被我揍醒了,巴巴地跟著我要學功夫。」江雲朗頗有一點自鳴得意的勁兒,「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吧。」
楚靈兮默了默,不可否認,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樣奇妙。
想想自己半年前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會嫁給江鶴揚,若不是那場夢境,她也不會陰差陽錯地回絕這門親事,從而遇到他。
或許夢中,他們就曾經見過?認識呢?
楚靈兮呆呆地想著,一旁的江雲朗看著她,月光下她面容姣好,溫柔又恬靜,眉眼淡淡的不施脂粉反而越發襯得她肌膚如玉,眉眼如畫。
「夫人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他笑笑,伸出一根手指頭勾住她的下巴,「美人。」
楚靈兮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輕佻的動作嚇了一跳,瞪著一雙眼瞅著他,仿佛在看一個怪物,「夫君,要做什麼?」
她不由自主地捂緊胸口,整個人瑟縮成一團。
江雲朗突然很想逗逗她,便欺身過去,「想聞聞夫人身上的味兒,不聞這味兒我睡不著。」
說完,他拱了拱鼻子,仿佛真的迷戀這股味道一般嗅得那樣如痴如醉。
楚靈兮的眉毛瞬間擰成了疙瘩,「你……別過來啊。我們剛說得好好的,夫君乃大丈夫,堂堂宰相怎能出爾反爾呢。」
她往後靠了靠,整個身子都貼在牆上,「夫君若是困了我們就寢吧,今日說得很多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他的一張大臉近在眼前,楚靈兮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中草藥的香氣,現在想想應該就是他常年寒毒侵體而散發出來的味道。
那雙明亮的鳳眸,羽睫長長,忽閃忽閃地望著她,月光下,她能看到他臉上的毛孔和光潔的皮膚,他那雙瞳仁里是她的身影。
他就這樣呆呆地看了她一會兒,直到看著她紅了臉,睫毛輕顫才罷休。
「好吧,莫莫困了我們就睡覺。」他歪著身子躺下,「不過,你要儘快習慣這種。」
「什麼,哪種?」楚靈兮鬆了一口氣,拍了拍枕頭準備躺下。
「夫妻之間的親昵啊。」江雲朗將兩隻手墊在頭下,說得理所當然,「既然夫人都已經表態了,此生不會同我和離,那我們就是夫妻一體,當然應該儘早習慣這種閨房樂趣才行。」
他說得倒也沒錯,只是這種事情難道不應該是順其自然嗎?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說出口,聽上去總是覺得怪怪的,像個流.氓。
江雲朗說完發現身邊的人沒了動靜,他轉頭看她,卻看到了一張紅彤彤的小臉,月色下紅得仿佛滴血。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他伸出手來探了探她的額頭,「發熱嗎?是不是方才著涼了。」
「沒什麼。」楚靈兮這才回過神兒來,「夫君說得沒錯,可是,感情的事情還是順其自然吧。我們本是同林鳥,既然結為夫妻就得生死與共富貴相隨,這個道理我懂。」
她說得頭頭是道,「可是,夫妻歸夫妻,感情是感情。我們之間並無甚深厚的感情基礎,這也是事實,對吧。」
她忽閃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說得理所當然。
這話讓江雲朗窒了一下,他以為他們的境況大不相同,她以為她已經接受了他只是還不習慣同他卿卿我我。
可是她的話很明白,她願意信任他,當他是夫君,可是兩個人目前並沒有很深的感情。
她說得也對,他們的確還沒有感情基礎,甚至連認識都還不足半年。
「睡吧,今日聊得太晚了。」江雲朗放下手臂,翻了個身,心情有些沮喪。
楚靈兮卻並未發覺,「那夫君好眠哦。」
她愉快地入睡了,很快便呼吸均勻起伏,睡得很是香甜。
江雲朗轉過身,借著月色瞧著她。
精緻的眉眼,細膩的肌膚,聰明的頭腦,能這樣近距離地跟她在一起,他覺得很滿足。
至於感情,他會讓她對他有感情的,就是那種很深很深的感情。
這一夜楚靈兮做了個夢。
夢裡頭的人很熟悉又很陌生,他救了她,可是她卻始終看不清他的臉。
翌日一早晴空萬里,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打擾了她的清夢。
楚靈兮睜開眼,只覺得這一夜似乎睡得很累。
眼前的男人早已經醒了,正在一瞬不錯地盯著她。
「夫君好早啊。」她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露出甜美的笑容,「睡得好嗎?」
「不好。」江雲朗指了指自己眼底的淤青,「夫人瞧瞧,這裡是不是黑漆漆得很暗沉。」
楚靈兮這才看見,果然好似一夜未眠似的,「夫君怎麼了?一夜沒睡嗎?」
江雲朗委屈地點點頭,「夫人在旁邊,我很激動,只顧著看你了,一會兒給你蓋被子,一會兒又被你抱著胳膊喊救命,可不是沒睡好嗎。」
楚靈兮:……
她睡覺有這麼不老實嗎。
「那這……」楚靈兮十分窘迫地看著他,「怎麼辦?你累嗎?」
「累。」江雲朗點點頭,「而且頭疼得厲害。」
楚靈兮這才看到,他白皙的眉心竟然有一點紅,越發襯得他面色蒼白。
「呀,都掐出印子來了。」楚靈兮一個激靈坐起來,「我去穿上衣裳幫夫君刮痧吧,興許會好一點兒。」
「你會嗎?」江雲朗有點不太相信。
「當然會。」楚靈兮頓住了腳步,一條腿放在床上,另一條腿已經趿進了軟鞋裡,「小時候我娘親一直身子不好,尤其愛頭疼,都是我替她刮痧,刮一刮後背,刮一刮眉心,很快就好了,我可是老師傅呢。」
勾起了她的傷心事,江雲朗有點兒心疼,「讓夫人傷心了,我也不是很嚴重,其實還可以……」
「不要硬撐了。」楚靈兮一下子就從懷舊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笑道,「夫君且好好躺著,試試我的手藝吧。」
說完,她便披了件衣裳起身了。
江雲朗躺在床上,不多一會兒就看見她端了一盆熱水,還冒著熱氣,手裡頭拿著一枚銅錢。
「夫君轉過身去趴著吧。」她熟練地放下水盆,將銅錢上塗抹了一層油。
江雲朗看著她的動作,很不理解,「那是做什麼?」
「這是椰子油。」楚靈兮拿著一盒白色的膏體給他看,「夫君聞聞,好香呢。」
江雲朗湊近鼻子聞了聞,果然一股淡淡的椰香混合著奶香味。
「這是從哪裡來的,京城裡頭什麼時候開始賣這種東西了?」江雲朗每日上街雖然坐在馬車裡頭,可是京城裡流通什麼,時興什麼他全然知曉,所謂民生民計才是宰相大人最掛懷的事。
「怎麼樣,還不錯吧。」楚靈兮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我自己做的。」
她看著他,這下輪到江雲朗吃驚了,「莫莫自己做的?」
「恩。」她點了點頭,「用椰子肉和殼混合油攪在一起,還要添加一些花瓣和精油,這樣才能更加馥郁芳香,然後放在陰涼處半個月,直到它凝結成塊,就可以了。」
「怎麼樣,是不是很簡單,可是做起來卻要十分小心呢,掉進去一點兒水椰子就壞了,再不能用了。」她有些得意,「夫君覺得,這個東西會有人喜歡嗎?」
江雲朗將那盒椰子油拿在手裡頭左右看看,點頭道,「不錯,是個好東西,你是想拿去賣?」
「恩,正有此意。」楚靈兮一邊說著,一邊將椰子油刮出來,又將那枚銅錢里里外外塗抹了一遍,「夫君的衣裳得脫掉。」
江雲朗也不見外,直接趴著開始脫自己的寢衣。
一邊脫一邊琢磨著她說的事情,「可是這樣的油做起來這麼複雜,你做的那些夠賣的嗎?」
「我自己做當然不夠。」楚靈兮神秘地俯下身,一張俊俏的小臉出現在他眼前,「所以我想開女學,教會那些貴女們做這些小東西,一來自己可以自己享用,二來也是個閨中樂趣。」
她將熱巾帕敷在他的後背,然後又塗抹了一層椰子油,「夫君覺得如何?」
江雲朗感覺到了後背一股熱熱的氣流,緊跟著便是滑嫩的觸感,和她柔軟的小手在上面塗抹遊走。
他的後背有許多傷疤,雖然健碩卻不似武將那種肌肉疙瘩,看上去很勻稱,只是這一道一道的傷疤著實令楚靈兮有些吃驚。
原以為他只是個文臣,不想,竟有如此多的傷。
這些傷已經變成了褐色,留下很深的印記。
「我覺得夫人的想法甚好。」江雲朗沒有察覺到她停滯的動作,腦子還在琢磨著她的計劃,「夫人想什麼時候開始,不如……就從我們從江南回來就開始吧,我幫夫人物色好的宅院,要夠大夠寬敞的……」
「夫君的傷,好眼熟。」楚靈兮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只覺得這滿眼的疤痕甚是眼熟,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