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閉門思過
2024-09-02 08:58:25
作者: 九米刺蝟
夏日炎炎,一日熱過一日,毒辣的日頭曬得人直發暈。
楚靈兮自打回娘家之後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躲在自己的小院兒里,以「身體受損無法下床,外加抄寫家規學規矩」為理由,也省去了早晚請安。
小院兒里葡萄架子上已經碩果纍纍,藤蔓攀延,倒是形成了一片綠蔭乘涼的好地方。
楚靈兮脫去棉襪,赤腳趿著軟鞋,一襲巫月柔紗裙慵懶地斜靠在葡萄藤下的軟榻之上,雙膝用紗布纏著,走路起坐都要人攙扶。
「夫人,該喝藥了。」春夏的傷已經無礙了,這幾日參湯吊著,人卻還胖了二分。
一碗黑褐色的濃湯端到了楚靈兮的面前,春夏沖她擠了擠眼睛,楚靈兮皺著眉頭抬高調門兒道,「我再不要喝這苦哈哈的東西了,拿走拿走。」
「夫人不喝藥身子怎麼能好呢。」春夏也提高了聲調,「月冬,快去廚房給夫人拿些蜜餞果子來,夫人怕苦。」
「是。」在小院兒里掃地的月冬飛快地跑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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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遠去的背影,楚靈兮壓低聲音道,「一會兒我在這看著她,你放心去,查看一下最新一批的首飾頭面的做工質量,鋪子裡的灑掃是否合乎標準要求,然後將這個月的帳冊給我帶回來,告訴掌柜,兩日後給他送回去。」
「夫人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又抬起身子看了看月冬跑去的方向,「夫人自己留神些。」
楚靈兮默默點點頭,一轉手將那碗藥倒進了旁邊的花圃里,然後放到嘴邊沾濕了嘴唇。
剛巧月冬拿著蜜餞回來,遞到了楚靈兮的手裡,楚靈兮順勢將空了的藥碗遞給她,掖了掖嘴角的藥吃下蜜餞,臉上這才有了笑容。
月冬將藥碗送回廚房,春夏趁機從側門出府。
四房的院子是江府最大的一樁小院兒,有一個側門直通府外,相對比較獨立,是以江雲朗進出府邸都喜歡走那個單獨的小門。
將春夏打發去了拾寶齋,楚靈兮的眼神掠過月冬,安安穩穩地坐在葡萄藤下抄家規,認認真真一板一眼。
不多時便打起了哈欠,「玄思,扶我進屋去睡會兒。」
玄思過來扶楚靈兮回房,順便吩咐道,「月冬將院子裡打掃一下。」
「是。」月冬看著她們主僕進屋,開始打掃院子。
等待著二人進屋將門關上,月冬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趴門縫豎著耳朵聽屋子裡的動靜。
盛夏的午後,屋子裡拉上了遮光簾,裡頭陰涼昏暗,但是從裡面能清晰地看到門口的縫隙有一個人的影子擋住了光線。
楚靈兮和玄思對視一眼,玄思道,「娘子的腿還沒好,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病根。前幾日回府一趟就生生累著,娘子還是少動多休息。」
「嗯,本來以為都好了,怎麼回娘家那日回來就疼得不行了,哎,我看怕是落下根兒了。」楚靈兮唉聲嘆氣,「好在這幾日踏踏實實的抄家規,心倒清淨不少。」
玄思捂著嘴偷笑,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出來,月冬聽了聽便走開了。
玄思趴著窗子看了一眼,「娘子,她出了月門向西邊去了。」
楚靈兮這才吐了一口氣,擼起袖子坐在案桌前攤開了幾張大紙。
玄思給她倒了一杯涼茶放在手邊,然後開始研墨,「娘子打算縱著她到什麼時候,整日裡做賊一樣,多難受啊。」
玄思是個直爽的性子,吃得了苦卻受不得憋屈。
楚靈兮笑笑,「放心吧,要不了太久,她們沒那麼有耐性的。」
方才楚靈兮故意和春夏在月冬面前演的那出戲,一則是讓春夏在月冬面前晃一晃,二則是讓月冬看到楚靈兮膝蓋上的傷。
其實春夏是替楚靈兮悄悄去了鋪子上,查看一下經營情況然後帶回來帳本給她瞧瞧。
現在玄思在房間裡侍候她午睡也是為了掩人耳目,其實楚靈兮是在算帳、畫圖,在為自己的下一個鋪子準備。
她知道月冬一定會去同趙雲初匯報,這樣的話她既可以名正言順地躲在自己的院子裡不出門不見她們,又可以替玄思和春夏打掩護,讓她們出府替她辦事。
三個人裡應外合,楚靈兮一連幾日的忙碌,已經將下一個鋪子的設計圖紙、所需要的本金以及大致的帳目計算了個七七八八。
月冬觀察了幾日,同趙氏如實稟報,趙雲初眉頭緊鎖,「她當真哪裡都沒有去,沒有出過府?」
以她對楚靈兮的了解,她斷然是不會老老實實待在家裡的性子。
「回大夫人,四夫人腿上的傷還沒好,整日裡纏著紗布,大夫每日都來換藥,所以現在出不了門。」
趙氏想了想,「那兩個丫頭呢?」
月冬想了想,「每日都能見著,也沒有出過門。」
趙氏泄了氣,「那你好好盯著,那腿總不能一直傷著,等兩日看她去哪裡吧。」
「是。」月冬領了賞銀轉了轉眼珠獻媚道,「不過奴婢倒是看到過四夫人桌子上的一封信。」
「信?什麼信?」趙雲初來了精神。
「奴婢些許認得幾個字,信的內容不知道被封起來了,但是信封上的名字是盛兄懷安親啟。」
盛兄懷安?趙雲初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亮光,吩咐了月冬著意留心四夫人的信件往來,月冬覺得自己又立了功,興高采烈地退下了。
四房的小院兒里,楚靈兮一直在房間裡忙到了黃昏時分。
放下筆伸了個懶腰,才看到窗外流光溢彩的晚霞。
春夏早已經回來了,向楚靈兮匯報了鋪子裡的情況,她很是滿意。
推開門,霞飛滿天,院子裡涼爽了許多,傍晚是一天最美的光景。
月冬不時地進進出出忙碌著,玄思和春夏都跟在楚靈兮身旁,故意高聲調笑,「夫人這一覺睡得可真好,生生睡了兩三個時辰,看夫人晚上還睡不睡得著了。」
「睡不著我們一起摸紙牌啊。」
「好啊,好啊,夫人輸了可不能耍賴呢。」
「誰耍賴了。」
……
直到月冬不見了蹤影,三人才相視一笑。
玄思壓低聲音道,「下午她去了大房那邊。」
楚靈兮點點頭,「我猜到了。」
說完坐在葡萄藤下的鞦韆上,這個鞦韆還是前幾日拿雲給扎的呢。
「毒瘤要足夠大才好動刀剜去,小打小鬧的毛病,敲打起來都不過癮。」她聲音慵懶,眼神幽幽地看向天邊的薄雲。
暮色蒼茫,緋紅一片。
書房裡的人將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在家裡裝幾日,他便在書房裡看了幾日。
她大約是以為他上值去了,想起了楚靈兮每日裝模作樣的表演,江雲朗失笑。
她是個耐得住性子,有手段的。
入夜,趙雲初坐在妝奩前,身後范嬤嬤為她拆去頭面釵環,望著她若有所思的樣子,便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夫人莫要著急,一旦抓到四夫人致命的把柄,便一定能將她打壓到底,從此在江家再抬不起頭,那咱們哥兒和她妹妹的婚事定然也由不得她興風作浪。」
趙雲初點點頭,愁眉依舊不展,「可是,把柄哪裡那麼好抓,就憑月冬?」
她轉過頭看著范嬤嬤。
范嬤嬤笑笑,「夫人莫愁,老奴已經在部署了,夫人且等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