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牛鬼蛇神粉墨登場

  正廳里一片寂靜，三雙眼睛直直盯著楚靈兮。

  她瞪著一雙大眼望著她們，「叫我嗎？」

  下一瞬，趙雲初真的要氣炸了。

  「若柳你看見了，怪我生氣嗎？我們在同她講規矩，她竟然裝聾作啞置若罔聞。今日若是不懲罰她，我這掌家算是白幹了。」

  趙雲初的手放在胸口一下一下地順氣，一旁的王若柳撇了撇嘴也不說話了。

  每次趙雲初一提到自己是江府的掌家人，王若柳就滿心怒火，不服。

  一個愚蠢莽撞的人如何能管得了這樣一個高門大戶，她趙雲初家裡才幾口人，哪裡懂得管家。

  這個掌家人合該她來當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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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若柳默默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本來她就是做做樣子勸一勸，這半晌，楚靈兮非但不好言服軟，甚至都不領她的情。

  行吧，那你倆斗去吧，她的任務完成了。

  「四夫人。」一直站在一旁的范嬤嬤張口道，「這聆聽掌家人訓話，有如聽祖宗教誨，必得口眼如一，恭敬從命。四夫人不但不聽，反倒走神，真是太過分了。」

  「罰。」趙雲初終於按捺不住了，「家規一共五百二十條，就罰你閉門抄一遍，不抄完不能走出來半步。」

  「四夫人也不必厭煩，更不必害怕。」范嬤嬤在一旁微笑著慢聲道，「大夫人也是為了四夫人您好，都是江家的媳婦，誰也沒有理由為難誰，但是這江家的規矩大於天，一來四夫人的確觸犯了錯，二來這樣抄一抄總比老奴們給夫人背一遍要來的印象深刻。」

  「四妹妹，你也不用太為難了。其實看似五百二十條，實際很好抄，很快就能抄完了。」王若柳在一旁撩著帕子附和。

  楚靈兮簡直要給她們氣笑了，一群人合起伙來挖坑給她跳。

  她心裡頭一直惦記著外面發生的事情，總覺得似乎同她有關。

  罷了，不與她們計較了，趕緊領了罰撤出來，好出去看看到底出什麼事了。

  想到這裡，楚靈兮咧嘴一笑，「好的大嫂，我照做就是。我現在就將這些規矩統統搬回去抄寫。」

  她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而且絲毫不抗拒，倒是驚著了下命令的趙雲初。

  她到底知不知道五百二十條規矩抄完會是什麼樣子，怎能答應得如此爽快。

  本以為她會回懟反抗，這樣她就有理由變本加厲地懲罰她，或許她乖順地服個軟，她也能心裡舒坦些。

  畢竟，讓宰相大人的新婚娘子抄寫家規，如果那位怪罪下來，她實在是難以承受。

  可是，她卻二話沒有，答應了。

  趙雲初被架上去下不來了，轉頭看了看王若柳，又看了看范嬤嬤，兩人俱是一怔，都低著頭不說話。

  無法，只能如此。

  此時，周素雲才抬起眼皮看向楚靈兮。

  江家終於進來一個可以治一治這些個牛鬼蛇神的妖精了。

  她嘴角微不可見地翹了翹，即刻恢復了如初的模樣。

  楚靈兮哪裡知道她們都在想些什麼，一門心思巴望著早點回去。

  心想，這下可以散場了吧。

  她都已經準備好抬屁股走人了，接過下一瞬卻聽王若柳道，「大嫂，明月和淮南的事情可是定了？」

  咦？不走嗎？楚靈兮愣住了，怎麼轉換話題了。

  她的眼神掃了一圈所有人，每個人都如紮根一般，穩穩噹噹地或站或坐，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楚靈兮閉了閉眼，如果自己這時候站起來走人必定又要引來一陣狂風暴雨，搞不好還會讓她將這些勞什子規矩抄上個兩遍。

  這抄一遍的話，以春夏的寫字速度，兩天之內是完全可以做完的，但是如果抄兩遍……

  楚靈兮掂量了一下，不行，會把她累死的。

  算了，再耐著性子坐一會兒吧。

  她無精打采地聽著那邊的對話。

  趙雲初哼道，「兩個不爭氣的丫頭，到現在也沒有人上門提親。」

  楚靈兮想了想，她們說的應該是江淵的兩個庶女江明月和江淮南。

  兩個人分別是兩個妾室所生，現在都記在大夫人趙雲初名下，是以趙雲初作為她們的母親是要為女兒們張羅親事的。

  江明月今年十六，江淮南小一歲，十五。

  楚靈兮想了想方才的那些人，倒是對這兩位姑娘有些印象 。

  江府上下和她年齡差不多的也就這兩位大房的大侄女了。

  江明月身材更高挑纖瘦一點，一身水紅色的紗裙，鬟釵雲鬢，滿頭珠翠，打扮得很是華貴，竟一點兒都不像個庶女，倒像是嫡女一般。

  那江淮南站在她身邊卻相形見絀了許多，圓圓的一張小臉眼神怯怯地，說話聲音也細細小小的，一身淡紫色薄紗褥裙，不失清麗卻顯得有些樸素了。

  「說起明月，我倒覺得還好。」趙雲初繼續說道，「那丫頭自小便不在她姨娘身邊，一直跟著我長大，更為親近些，舉止打扮也更得體，想來應該還不算太難。」

  「淮南就不用提了，小家子氣。」趙雲初臉上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

  「那是，明月小嘴兒多甜啊，母親長母親短的，宛若是您親生的一般。」王若柳附和，「淮南像個鋸了嘴的悶葫蘆，人也木訥訥地，我瞧著都發愁。」

  說完，又瞥了一眼一直悶坐著的楚靈兮，眼珠一轉道，「這些事情都不打緊，總歸是女兒家的事情，找個差不多門戶的嫁出去也就得了，您這嫡母做得也是首屈一指了。倒是鶴揚的婚事，不知大嫂是作何打算的？」

  好嘛，又來了。

  楚靈兮心中嗤笑，趙氏雖然對她百般刁難挑釁挑刺，卻做的光明磊落直來直去。

  那個王若柳的暗箭和挑唆才是最可恨的，說最親昵的話，下最狠毒的手。

  趙雲初聽到這話，果然臉色拉了下來，她想起來昨晚上同江淵的那場大鬧，以至她半夜都沒睡好，今日一直頭昏昏沉沉。

  「鶴揚是個不爭氣的，昨日又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趙氏皺著眉頭，以手抵額。

  「大嫂可不能這麼說，我瞧著鶴揚好得很，您忘記了，小時候鶴揚可是老太爺最疼愛的孫子呢。」王若柳添油加醋地拱火。

  「我看吶，都是這些年讓外邊的人給帶壞了。」

  這話說得含沙射影卻又意有所指。

  楚靈兮不理睬，只當沒聽見。

  但是卻又一次勾起了趙氏對她的恨。

  「誰說不是呢，好好的孩子就這樣毀在一對姐妹手裡。」

  趙氏恨得牙根痒痒，「上樑不正下樑歪，一家子妻不像妻妾不像妾，滿京城打著燈籠找找還能找到第二家嗎？這樣的家庭能教導出來什麼樣的好兒女。」

  楚靈兮在一旁聽得明白，這兩個人唱雙簧就是為了打擊她。

  可以，她可以不同她們計較，但是，這話裡頭將她娘親也連消帶打地罵了，那她可就不願意了。

  「嫂嫂們可是有趣兒了。」楚靈兮轉過頭，「你們如此這樣堂而皇之地在背後議論詆毀相爺岳丈的家務事，這是守得什麼規矩？等相爺回來，我定要跟他好好說一說，原來莫說外頭人，連自己的家裡人都是這般不拿他江雲朗當盤菜的。」

  她聲調高揚，氣勢暴漲，面上沒有一絲笑容和玩笑的意味，瞪著一雙杏眼，灼灼地盯著趙雲初。

  「你這是……拿四叔嚇唬我嗎？」趙雲初自知失言，想要挽回。

  「在大嫂眼裡，我家夫君是用來嚇唬人的玩意兒嗎？」楚靈兮寸步不讓。

  「喲，四妹妹這是惱了。」王若柳趕緊上來幫腔，「瞧瞧，不就是一家妯娌說點兒體己話，方才是大嫂失言，我替大嫂向四妹妹賠個不是，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得不愉快呢。」

  楚靈兮一雙眼冒著火瞪向王若柳，「二嫂嫂真是耍得一手好太極啊。」

  「欸，這話是什麼意思？」王若柳一驚，「我……」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