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是禍躲不過
2024-09-02 08:56:12
作者: 九米刺蝟
陽光明媚,照得皇宮耀著金燦燦的光。巍峨的殿宇更顯得氣勢磅礴。
江雲朗拾級而上,進入大殿之內俯身行禮。
大殿中,少帝居高臨下,面帶笑容道,「相父來得真快,快快平身吧。」
殿宇內空曠,燃著線香,青煙裊裊,在陽光的照耀下恍如仙境。
江雲朗背著光,目光所及之處還站著一個人。
只見那人俯身向他行禮道,「見過相爺。」
盛懷安。
江雲朗還禮後,便肅然而立。
少帝看著殿內的人,氣宇軒昂挺拔偉岸,心中不禁暗忖,相父就是相父,這等氣度沉穩之態是他人所不及的。
「今日請相父來是有一樁事情想要問一問。」少帝率先開口,臉上仍舊掛著如前的笑容,「相父知道朕著人查辦吏部徇私舞弊案已有些時日了,如今這樁案件有了新的進展,想同相父討一個意見。」
少帝年十三,先帝臨終前託孤給了江雲朗,是以這些年都是在江雲朗的教導下成長起來的,端著架子,處事沉穩,還有那八風不動的氣度神韻,除了有帝王家的遺傳外,不可不說,來自於宰相的影響著實不小。
小小年紀,便懂得如何周旋圓融,張口閉口相父,卻一點也不妨礙他懷疑一切的心思。
少帝一個眼神望向盛懷安,盛懷安躬身道,「此案臣已經查出些許證據,積腐多年,壞爛至深。」
翻了下眼皮,瞟了一眼江雲朗,盛懷安繼續道,「此事的主犯吏部侍郎趙岩。雖說只是四品官銜卻手握實權已久,趙岩倒賣官職謀取不義之財證據確鑿,如今,朝廷上下通過這種手段居官者不在少數,這裡有一份名單,請宰相大人過目。」
接過盛懷安遞過來的名單,江雲朗快速看了一遍,這些人他也已經查出來了,與這份名單上並無出入,說明這件差事盛懷安辦的著實不錯。
「臣還查到,幫助趙岩從中牟利的是一個叫做孫崇的人。」盛懷安繼續訴說案情,「個中事宜趙岩並不直接露面查收,諸多細節和來來往往的帳目皆是經孫崇之手。然而此人並非朝廷命官,只是一個普通人,如果非要說此人的特殊身份……」
「此人是五門堂的堂主。」江雲朗接過話頭,看向少帝。
一雙澄明深邃的雙眸,如漆如潭,神色泰然。
「相父知曉此事。」少帝的語氣中帶出了一絲驚訝,眼神掠過江雲朗落到了盛懷安身上。
江雲朗的餘光睨到那人,驟然發現他躬著的身子緊繃了許多,顯得頗為僵硬。
盛懷安只覺得後脊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他受少帝密令查案,事無巨細一應回稟,他也當真是如此做的。只是自那日江雲朗同楚靈兮的納徵之禮上替少帝帶了禮後,盛懷安便只回稟案件詳情,並不再提及宰相涉案。
也就是說,納徵那日,他同少帝提及的懷疑宰相勾連案件,同趙岩沆瀣一氣,是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少帝道出他心中懷疑。
之後不再提及並不是畏懼江雲朗勢力,也不是覺得自己被少帝利用借力打力,而是,他接下來查案過程中屢屢同江雲朗碰面,他便知道,先前自己的判斷帶著偏私和成見,是自己錯怪他了。
原來,他早已嗅到了少帝的疑心,也在調查此案。
在這官場之上,自己還是稚嫩了許多,盛懷安如是想。
江雲朗拱手道,「啟奏陛下,此案因牽涉趙岩,而他同臣也沾親帶故,故而,臣格外謹慎關注了些,是以,私下裡著隨侍暗查了一下,略微得知了個中詳情。」
少帝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僵硬,略帶尷尬,「相父果然心思縝密,不知相父可查到了什麼。」
「臣查到的同盛大人回稟得一般無二。」江雲朗拱手垂眸,不再多言。
他意思很明確,這件事情與他無關,單看少帝如何決斷。
「既然如此,那朕也就放心了。」少帝道,「只是此案畢竟牽涉了四品大元,又同相父沾親,那便傳趙岩,當堂對質。」
小小年紀疑心如此大,當真是他老阮家的血脈,渾身一百八十個心眼子。
江雲朗望著上首單薄卻挺拔得身姿,不禁想起了先帝,嘴角勾起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
總算不負所托,他的兒子即將長成。
不多時,趙岩被傳喚至大殿。
上一次見到趙岩還是在宴飲之上,江雲朗礙於情面也想要提醒他一二,故而沒有拒絕赴宴。
如今才隔幾日光景,這個年紀同他大哥相仿的老臣已然面容憔悴,身形佝僂,恍然間已顯疲憊老態。
人就是如此,一旦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便如被抽去靈魂般,再沒了生的指望,瞬間蒼老百倍。
「老臣有罪。」趙岩顫顫巍巍地跪下,做五體投地狀,「臣有愧於陛下,有愧於先帝,更有愧於大梁萬千子民。」
少帝怒道,「趙岩,你自甘墮落,罔顧王法,以權謀私,惑亂朝綱,這是承認罪行了?」
「臣認罪。」趙岩稍稍直立起上半身道,「陛下,老臣罪不可恕,但是老臣也要檢舉揭發這幕後之人。」
一言既出,大殿內一片靜默。
燦爛的陽光逐漸高升,殿內的光影縮到了牆角里,卻更加明亮起來。
「此言何意?」少帝眉頭緊鎖,一雙犀利的眼眸看向趙岩,「你是說你背後還有人指使?」
「正是。」趙岩拱手道,「事到如今,臣不敢再期滿陛下,只是,此人位高權重,臣恐說出來會讓陛下難做決斷。」
這話是什麼意思,大家都聽得明白,趙岩開始要攀咬了。
「放肆。」少帝拍案而起,「你是懷疑朕的公正嗎?」
「臣不敢。」趙岩的眼眸望向一旁長身玉立的江雲朗,倏然道,「幕後之人便是宰相江雲朗。」
莫說少帝,就連盛懷安也不禁看向那人。
只見他臉上依舊雲淡風輕,不喜不怒看不出表情。
「趙岩,污衊朝廷重臣可是重罪,你可確定嗎?」少帝的聲音帶著三分陰冷七分憤怒。
這份憤怒有來自於趙岩的攀咬,也有來自於對江雲朗的猜測懷疑,還夾雜了些許盛懷安知情不報的氣憤。
「回陛下,時至今日,臣已然認錯,卻斷不能教他人逍遙法外。」趙岩面色肅然道,「前幾日臣還同宰相大人一同宴飲,席間還提及此事,敢問宰相大人,可有此事?」
「有。」江雲朗淡淡道,不做過多辯解。
「一次宴飲能說明什麼。」少帝道,「你若拿不出確鑿證據,便是污衊攀咬。」
「陛下,臣有證據。」趙岩言之鑿鑿,一雙耷拉的雙眼不懷好意地看向江雲朗。
這個難題推到了少帝面前。
年輕的帝王此刻也按捺不住懸著的心。
那是他的相父,是他父皇臨終前託孤的人。那人從他很小的時候便帶著他,是師長是臣子更像是親人。
不是他有意要懷疑江雲朗,無奈朝中對他的傳聞一日勝過一日,甚至連母后也生出了疑心,想要將公主嫁給他,藉此拉攏。
誰知那人竟然拒絕了。
當然,他的理由一聽便是藉口,卻無奈也當真讓他找到了一個願意陪同他演戲的女子。
少帝的心思百轉千回,若是他當真另有私心,此次便是最好的時機。
「陛下。」趙岩畢竟是老臣,一眼便瞧出了少帝的權衡,「老臣今日是知無不言,還請陛下准許老臣呈上證據。」
幾息後,少帝道,「准。證據何在?」
「回陛下,證據就在宰相大人的車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