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意孤絕

  「凌然哥哥是不是很帥，我當初看整個比賽，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裡的他，別的人在他身邊簡直就像空氣一樣。」

  滿頭黑線不得不跟在他們身後的安瑾，心裡忍不住嘀咕。剛剛就不該多嘴又交代了一句。

  在小白雨眼中，凌然就是個無所不能的神，即使披個麻袋都帥翻天的那種。

  旁邊，小白雨口中的別的參賽選手，原本還緊張的哆嗦，一聽這話便鎮定了許多。

  

  反正是來當炮灰的，人家正主都鎮定自若，有什麼好緊張的。

  如今整個《逐夢青春》的節目組都知道，無論是場外投票還是現場評分，凌然都是穩穩的第一名。

  打他出現在節目裡，開始唱歌的那一秒鐘，這個事實就已註定。這樣的歌聲，實在是天賜的好嗓子，無論後天怎麼練習都得不到。

  有些人總是好運，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得到旁人為之付出全部都得不到的一切。

  另一邊，被羨慕嫉妒的凌然可沒那麼放鬆。他盯著樂譜的那雙眼睛簡直是想要把紙盯出個洞來，對身旁活蹦亂跳的小白雨全程都視若無睹，連化妝刷在他臉上揮舞的時間都還在練習唱歌。

  「別過度練習了，你已經做的很好，」安瑾看他右手手指抵在嗓子上，一副直到嗓子唱啞也要繼續下去的模樣，十分擔心。

  「我心裡有數，」凌然甩掉了肩膀上的手，仍舊自顧自的練習。

  今天的比賽，對他太過重要。成王敗寇，在此一舉。

  比賽前，他爸爸說的話還在凌然心裡揮之不去，「小然，我也知道，你很喜歡音樂。只是咱們家這個條件，實在是供不起一個藝術生。所以這個比賽，就當是你最後為音樂做出的一次努力。」

  「輸了，你就得放棄音樂，好好準備中考。」

  凌然攥緊了手，指甲嵌進肉里，已經變得青紫。他不能放棄音樂，絕對不能。

  他要靠這個比賽，得到經濟公司的簽約，發專輯，把賺到的錢給爸媽看，證明自己可以。

  這場關於人生的仗，不能輸。

  「凌然哥哥，」小白雨仿佛察覺到了什麼，小手扯著凌然皮衣的領子，「不要擔心，在我心裡，你永遠是個最好的歌手。」

  「嗯，」凌然淡淡點頭，因為女孩清脆的嗓音，眉頭舒緩了不少。

  化完妝後，很快便有一個工作人員找到凌然，提醒他要開始錄製試唱視頻。

  因為是直播節目，節目組會預先錄製一遍選手演唱的視頻，若是到時候發生了意外，便可以在正片中播放這段視頻。

  離直播開始的時間僅剩一小時，場上的氣氛也越發嚴肅。所有一個月來的努力，都是為了這天的結果。

  進入決賽的一共有五個選手，除卻現場準備的十分鐘，留給每個人的也僅剩下十分鐘。

  這就意味著，這首歌，必須和直播時一樣，一遍完成。

  安瑾帶著小白雨到台下，兩人緊緊拉著對方的手，帶著明顯的緊張感。

  舞台上的凌然背著把吉他，聚光燈打在他側臉上，帶著少年無畏無懼的氣場。

  循著導演的一聲『卡』，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舞台的一點。

  少年清澈的嗓音在整個大廳響起，像是把人都帶入到了某個仙境，所有人都飄飄然的浮在半空中，優哉游哉。

  就像凌然唱的那樣，「請你相信我，一起去飛翔......」

  「嗶」地一聲刺耳嗚鳴響起，讓所有沉浸在天堂之樂的人瞬間墜到了地獄。小白雨攥緊了安瑾的手，眼睛裡是顯而易見的恐懼。正對著舞台的總導演，立即將暗含讚嘆的笑容轉換為了狠厲眼神。

  少年的王無助的望著喧譁的眾人，好半天都沒再唱出一個字來，眼裡的波濤洶湧像是嘗盡了人間苦難的流浪者。他轉過身，背對舞台，讓自己淹於黑暗中，像打了場敗仗輸掉一切的王。

  小白雨掙脫掉安瑾的手，小小的身子仿佛有著巨大的能量，一下子跳到了舞台上。儘管安瑾聽不到小白雨抱著受傷的凌然說了什麼，但她也能明白，這是能給失誤少年帶來最大鼓舞的話。

  節目組是個成熟的團隊，很快便從容了起來。下一位選手，已經在準備錄製。

  「剛剛是怎麼回事，一下子沒了聲音？」台下，淹於黑暗中的凌然，還在飽受著導演的質疑。他的雙眸失了些許光彩，但仍舊閃爍著頑固的光。

  「一會兒就要直播了，可你這邊搞得一團糟，」導演焦灼的撓了撓頭，一副瀕臨崩潰的模樣，「要不我插播條GG，再延長十分鐘給你重新......」

  「不需要，」凌然抬起頭，目光定定的，「我能做好。」

  說完，他便毫無留戀地轉過頭，無視身後仍在擔憂的導演。若是還未出道，就承受不住舞台。那今後的日子，要怎麼走？凌然直挺挺的背影消逝在舞台之外，帶著少年意氣的孤絕。

  剛剛，不過是一時緊張。

  少年的固執，是容不得自己在最在意的事物上，出一點錯。

  安瑾拉住了小白雨還要追上去的腳步，透過那道背影，她仿佛能看到另外一個人。同樣的十五歲，同樣的一意孤絕，敢於把自己置於一個毫無退路的孤島上，用最殘忍毒辣的手段磨礪自己。

  但願，他能和凌澤同樣幸運，能在經歷磨礪之後迎接光明，而不是冷眼嘲笑。

  ......

  直播倒計時，透過舞台後方電子屏幕跳動。越變越小的數字，像是高考的黑色星期五快要來臨時的緊迫，越發讓人喘不過氣。

  安瑾望向身旁，凌然骨節分明的手指扣在吉他弦上，凸起的青筋，像是少年的心，堅韌也脆弱。

  她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鼓勵。安瑾透過他一動不動凝著舞台的眼神明白，他一定是帶著不是生就是死的決心，上場、征戰。

  主持人嬉皮笑臉結束報幕後，凌然便邁開腳步，走到了舞台候場區。最黑暗、也最令人窒息的一小塊兒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