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步步為營

  這才是真正的無家可歸。

  「......」

  季唯言望到安瑾的無辜眼神，心裡莫名其妙地竄出了一陣火。他不了解生氣的是有家回不了的狀況，還是安瑾面對分別可以這麼無動於衷的模樣。

  在一起生活十多天，對她而言，難道是像工作一樣，結束反而會更開心的事情？

  安瑾心裡鬆了口氣，只是覺得慶幸。慶幸兩個不相容的世界終於錯開，不必再提心弔膽到連自我都懷疑這樣和季唯言住在一起的事情是否真實。

  「沒什麼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安瑾轉身離去，沒有再看季唯言一眼。

  

  她明白，自己只是個小黑鵝，永遠變不成天鵝的那種。

  就讓她一個人，繼續之前那種糟糕的日子好了。

  這段經歷，不過是不小心墜入了奇妙萬花筒。無論在其中發生過什麼，外面的世界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直到安瑾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眼前，季唯言也仍舊無法相信，這次的分離是真實的。

  之前工作時，他不敢輕易和劇組的人產生維繫。就是因為一個劇的拍攝時間只有幾個月，若是兩個人成了要好的朋友，那些朝夕相處時的美好，在分別只時就會永遠變為過去時。

  儘管之後工作還會出現再次遇到的狀況，但也只會有幾句簡短的尷尬寒暄。

  大家都忙的連軸轉，誰又會為了什麼重要友情捨棄利益？

  《投資時代》的劇即將拍攝完畢，而最終的徹底分別早晚都會來的。他不過是提前演習了一遍，不至於難過到比先前的數十次分離累積在一起還要重的程度。

  季唯言心裡有些悶悶的，但最終還是走出了和安瑾分別的那個小巷。

  ......

  人，是單獨來到這世界。

  總歸也要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

  黃昏，將車停在路邊，一個人站在橋上看落日的季唯言聽到來電鈴聲響起，立即拿起了手機。

  「劉姐？」

  「房子幫你找到了，」劉琳清亮的嗓音跟季唯言悶悶不樂的語氣形成了鮮明對比，「裝修有點舊，已經幫你準備了新的家具和軟裝。但房齡太老，隔音問題不好解決，鋼琴是不能擺了。」

  「只要沒有蟲子就ok，地點在哪兒？」

  「A大附近，」劉琳說出這四個字時，忍不住露出了竊笑。剛開始，她只是想在季唯言媽媽住的小區里找個空房，一來那邊是高檔小區，治安完善。二來有媽媽在身邊，多少能照顧到一點。

  沒想到跟顧姐打電話，對方提出的方案，讓她茅塞頓開。

  「A大，是不是離劇組有點兒遠？」季唯言擰緊眉頭，搞不懂劉姐怎麼會考慮到那邊租房。H市大學區都集中在郊區的一塊土地上，跟他要拍戲的劇組之間橫亘了一整個市區。

  「我還沒說完呢，」劉琳說話時險些笑出了聲，「剛好安瑾住在你隔壁，到時候你倆可以一起......」

  「安瑾？」季唯言聽到這個名字，眼睛閃出一抹亮光，但語氣還是平靜無瀾，「既然你已經裝修過，再搬也麻煩，遠點就遠點好了。」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迫不及待的想搬進去，裝作什麼勉為其難的樣子！」掛掉電話後，劉琳對著手機喃喃自語到。

  為了能租到那個房子，她在A大繞了半天找到了原先的租戶，費勁很多唇舌才說服對方，以補償兩倍租金的方式簽訂了合同。

  想到顧玲在電話中為她勾勒的那個完美藍圖：兩人一塊兒生活，日積月累間產生情愫，兩家並作一家的好事，劉琳就覺得所有的勞累都是值得的。

  她將地面變得乾涸的面膜紙丟進垃圾桶，敷了張新的面膜，心滿意足地坐到了沙發上。

  能夠做的，她都為季唯言鋪墊好了，剩下的，還要靠他們倆自己的發展。

  ......

  她是A大的。

  之前只知道她還在上大學，並未打聽安瑾在哪個學校。A大是H市的頂尖學府，隨便抓一個都是市里高考前幾名的成績。

  去年春節那天，還有一張A大圖書館爆滿的圖片傳遍網絡。命名為「你眼中優秀的人，在你舒服享受人生的時候，還在刻苦努力。」

  她在那裡，學業應該很重，還有一份工作、還要兼職拍戲，想來每天要做的事情比自己還要多。

  那麼瘦弱的身子，是怎麼扛得住如此強大的工作量？

  開車到新房子的路上，季唯言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快到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不到一個小時之前，他才決定好習慣和她分別過的日子。

  如今又怎麼會......產生想了解她的想法？

  ......

  回到咖啡館，安瑾瞥了眼對面處於認真工作狀態的凌澤，看他沒有要問什麼的想法，心裡默默鬆了口氣。

  兩人相對無言，安瑾加快速度，在半小時之後就寫好了代碼。她將整理好的程序發到師兄郵箱，開始收拾起了東西。

  「要走了？」凌澤猝不及防的抬頭，打亂了安瑾的動作。

  「嗯，」安瑾點頭，神色淡然，「你交給我的工作都完成了。」

  盯著她一本正經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凌澤忍不住笑出了聲，「難道非要我明說，你才懂得？」

  「嗯？」安瑾看到他墨黑瞳眸中閃爍出的光點，越發困惑。唯一明白的是，她看不懂面前這個人，比季唯言還要讓人捉摸不透。

  凌澤嘆了口氣，語氣幽遠，仿佛在追憶某個遙遠未來，「我工作的時候，為了保持專注，只會把自己關進沒有光的房間裡，對著微暗屏幕敲擊代碼。」

  「遇到你之後，才會去小時候常去的飯館、環境好的咖啡廳、網上費心找到的西餐廳......」

  他做事，向來果斷。會在剛開始的時候，就考慮好最後一步。因此在見到安瑾的第一天，準確的說是在螢屏上看到安瑾敲下代碼的時候，就確認了她是自己想要的那種女生。因為在她身上，凌澤能看到自己。

  了解安瑾不是一天內就能跟人熟絡的性格，因此他制定好了一個細水長流的計劃，步步為營，先要借工作和安瑾慢慢親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