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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破碎的希望

2024-08-31 02:02:41 作者: 蜉蝣

  看到媽媽瘦了一圈兒的身影,安瑾十分心疼。因為擔心媽媽會想起有爸爸在的時候的安穩日子,她更不敢提起爸爸的事情。

  安瑾讀書更加用功了起來。哪怕是宿舍晚上熄燈後,仍舊會借著走廊昏暗的燈光,繼續看書。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於在高三上學期,通過了A大的提前招生考試。

  當她把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通過電話匯報給媽媽後,得到的反應卻讓她有些失落。媽媽只是淡淡的說了句,「我就知道你能考上的,」就沒了別的話。

  這兩年,媽媽的臉上始終都沒什麼表情。安瑾回家看到她的時候,不是在機械般的貼著小熊的眼睛,就是疲憊的歪倒在沙發上小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活的操勞,讓媽媽的感情被一點點磨光。安瑾本以為,知道她考上大學的消息,媽媽就會放下生活的重擔,恢復到有爸爸在的時候的開心日子。

  可如今看來,事情沒那麼簡單。

  學校的功課對她來說沒了意義,安瑾乾脆辦了休學,打算趁這個時間和媽媽好好相處,順便通過M給的任務賺到大學學費。

  拎著行李回到家後,率先映入安瑾眼帘的,就是正對著門口的那張擺滿熱騰騰飯菜的餐桌。

  安瑾在那瞬間紅了眼眶,原來媽媽不是不在意,而是著急為她準備慶祝宴,才匆忙掛掉了電話。

  

  在那瞬間,安瑾覺得她們母女倆終於熬過了所有委屈。

  上大學之後,憑她的成績拿到獎學金沒什麼問題。如今靠程序也能夠賺到不少的錢,甚至可以讓媽媽不工作。

  開開心心的吃完飯後,媽媽讓她找玩具廠老闆領這個月的工錢。安瑾正在興頭上,怎麼會覺察出奇怪之處?

  當時客廳里已經沒了小熊,媽媽分明是去過一次玩具廠,又為什麼不取工錢,特意等她回來之後再取?

  可當時的安瑾,什麼都沒想,答應過後就匆匆出了門。

  事後,每當安瑾回憶起這點,都在責怪自己的愚笨。

  玩具廠位於郊區,離她家還有不少的距離。安瑾在離家後的四十分鐘走下了公車,眼前是個有些破舊的廠房,門口連個保安都沒有。

  安瑾在咿呀作響的機器聲中,找到了辦公室的門。

  老闆是個頭髮半白的老爺爺,笑容和藹。一進門,他就認出了安瑾,因為她跟她媽媽長得很像。

  「一共五萬,你點點,」老闆把抽屜里用牛皮紙封好的一沓現金遞到了安瑾手上,「這是你媽媽給你攢的,供你大學四年用的生活費。」

  「嗯?」出乎意料的金額,讓安瑾的眼神變得混沌。

  「怎麼,她沒告訴你?」老闆嘖嘖驚奇,「你媽媽在我這兒每次都提一百個貨,為了省錢,拎著比她還重的貨還要坐公車回家。做好了再回來拿貨,這樣一來一回,一個月大概能做四百個熊,一隻熊三塊五,三年下來的錢都在這兒了。聽住你家附近的工人說,她省吃儉用,連飯都不捨得吃......」

  為了省出她的學費和生活費,媽媽過得,比她想像中還要苦。

  而這一切,她都是第一次聽到。

  只是為什麼,媽媽要把這筆錢一次性讓她取出來?

  安瑾腦海里猛地浮現出剛剛媽媽和她說再見時候的樣子,嘴角在笑,眼中卻含著悲傷。

  那樣子,不像是在說:「等你回來後,咱們再好好慶祝。」

  倒像是......和她訣別!

  意識到可能發生的事情,安瑾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公車站台。望向前方空蕩蕩的馬路,她如同一個迷了路的孩子,無助的蹲到地上。被風吹到的眼睛,滑落下了沒有休止的淚水。只見顫抖到快要握不住厚重的五萬塊錢,但想到這是媽媽的心血換來的,安瑾珉緊唇,把錢小心收到了背包最裡面的夾層中。

  下了公車後的安瑾,聽到小區里喧擾的吵鬧聲,本就焦灼的心越發像著了火一般,更加加快了腳步。

  撥開吵鬧的人群,安瑾走到了樓層入口處。還沒走進去,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安瑾轉過頭,看到是住在隔壁的鄰居。

  「剛剛你不在的時候你媽媽開煤氣自殺,還好被我發現趕緊叫救護車拉走了。現在她在明光醫院搶救,你趕快過去吧!」

  「真是可憐,這么小的姑娘,前幾年爸爸走掉,現在又失去了媽媽......」

  人們還在不住哀嘆,安瑾卻一句話都聽不進去。她渾渾噩噩的走到小區門口,招收打了個車,機械般報上醫院地址後,腦袋裡不住閃現媽媽近兩年的樣子,大多都是坐在一堆熊中央,佝僂著背,眯著眼睛給熊貼眼睛、嘴巴,縫鼻子的樣子。

  當時她又在做什麼,一點忙都沒幫她,轉過身就走回自己房間繼續做功課。

  多不孝!

  居然還在幻想有了好的成績,再回報媽媽這幾年的辛勞付出。

  可她才剛剛實現一點兒當年的宏圖,媽媽就想離她遠去。是覺得生活太苦,再也無法承受。還是失去爸爸之後本就沒了希望,想著她才苦苦撐了兩年?

  安瑾的眼淚像是傾盆而下的大雨,開始不斷自責。

  什麼大學?什麼美好的未來?媽媽都沒了,她要這些有什麼意義?

  ......

  醫院走廊,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和連綿不斷的哭聲不斷刺激著人的心臟。安瑾臉上掛著兩道乾涸的淚痕,面無表情的穿過此起彼伏的哭聲。到了護士告訴她的手術室門前,望著亮起的紅色燈光,甚至再想,若是媽媽真的去了,自己要不要陪她?

  她讓她遭受了那麼多的磨難,是怎麼也償還不了的。

  半小時後,在強烈的視線注目之下,紅色燈光驟然熄滅。

  自從醫生摘掉口罩後,安瑾就沒錯過他臉上的任何細微表情。但已經見慣了生死的人,又怎麼會因為一個陌生人的狀況被波動情緒。

  透過這張中年男人的臉,安瑾看不穿對方的想法。於是,她只能被動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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