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十全大補湯
2024-08-31 02:02:44
作者: 蜉蝣
「還好發現的早,沒有危及到生命,」醫生像例行公事,很快就開口到,「不過由於病人長期服用抗抑鬱的藥,導致神經系統變得遲鈍,再加上這次刺激,造成了腦死亡,也就是一般人所說的植物人。」
閉上眼,安瑾的世界變成黑暗。
醫生了解病人家屬的情緒,剛想再勸幾句,對方卻突然開了口。
「我媽媽是不是還活著?」她的聲音冷冷清清,似要將人帶入冰川。
「是。」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安瑾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繩索,「那有沒有重新醒來的可能?」
「有是有,不過......」
安瑾急促的說話聲阻止了醫生接下來的話,「那就請你幫我媽媽安排一個單間床位,請二十四小時的護理師,給她用最好的藥。費用不要擔心,我都會交上。」
醫生又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女生,扎著乾脆利落的馬尾,身上還穿著校服,一看就是十幾歲還未出校門的學生。怎麼面對這樣的事情,如此淡定?
「我只剩自己一個人,自然要考慮好每一步的去路。」安瑾說完這話,就轉身離去。
手術費加未來一個月的住院費及醫藥費,一共是六萬。安瑾取出先前兼職賺到的兩萬塊,又給蕭笑發信息,說家裡有點事,要借她四萬塊錢。
包里的五萬塊,是媽媽的心血換來的,她不想動。
好在,蕭笑第一時間二話不說將錢打給了她。
此後,安瑾就開始了每天都要背負沉重醫藥費的人生。這種日子,她過了將近五年。
儘管這樣的重擔壓得人快要喘不過起來,但安瑾每天睜開眼睛的時候都是充滿希望的。
因為......媽媽隨時都會醒來。
「慢慢等,很快就要等到了......」安瑾對著窗口小聲呢喃。
「媽媽,」小白雨拉住了她的手,眸子透亮。
「你多大?」
「六歲!」
「我今年二十一,比你大十五歲,你見過有誰十五歲生孩子的?」安瑾恢復清醒,對女孩使出了辯論會上積攢的本領,「叫我姐姐。」
「不行,」季唯言立即反駁,「這樣亂了輩分。」
「你比她大二十一歲,沒錯的。」安瑾面無表情的陳述事實。
......
「那我改口叫季哥哥好了,」小白雨察言觀色,笑的天真無邪。
「不行,」安瑾下意識反駁,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合適的理由。
「老婆,」季唯言緊擰的眉頭舒展開來,「你是在吃醋嗎?」
「不是,」安瑾轉過頭,緊閉著眼,心裡默默吐槽自己的話不過腦,剛剛一定是大腦短路了一秒鐘,才會說出那種話來。
季唯言卻只是笑嘻嘻地望著她,也不追問。拉著小白雨的手,臉上的笑容十分陽光,「你多了一個媽媽,開不開心?」
「嗯嗯,」小白雨止不住點頭,「我現在終於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安瑾聽到「完整的家」這四個字,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沒勇氣再打擊孩子,任憑小白雨將她的手和季唯言的疊在一起,也沒有說話。
回季唯言家裡的路上,小白雨那張明媚的笑臉仍舊在安瑾腦海里揮之不去。她這還是第一次,給予陌生人快樂。明明來回的路程要耗費兩個小時,可安瑾卻覺得這次的經歷十分有意義。
如果不是季唯言,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走到那所孤兒院,更不會認識小白雨。
安瑾在心裡質問自己,如果是她在新聞上看到小白雨被父母拋棄無家可歸的消息,會不會伸手相幫。
她認為自己一定不會,自己的親人尚且保不住,哪有空閒再理會別人的苦難。
這個世界,無時無刻都有人正在遭受磨難。窮人照顧好自己不給別人添麻煩就要耗費掉一天的功夫,根本抽不出別的精力。
可比季唯言擁有資金更多的那些資本家,他們掌握了70%的資源,但卻不一定會伸手想幫。
這個世界,也有人永遠以利益為重。對於他們來說,得不到任何好處的事情,就是無意義的。
如此推敲一番,安瑾認識到,像季唯言這種有能力賺錢又願意無回報幫助他人的人,少之又少。
因此......她得讓這種人早點兒恢復健康,才能更好的造福社會。
這是窮人安瑾唯一能為這個社會做貢獻的事情。
到了季唯言的家之後,安瑾熟練地輸入密碼,換好睡衣後就來到了冰箱前。還好,裡面有不少食物,是上次季阿姨來的時候買的。
冷凍箱裡一個寫著十全大補湯的塑膠袋,吸引了安瑾的注意。她打開袋子,裡面是許許多多認不清名字的東西,濃烈的藥材味湧入鼻腔。
既然是阿姨準備的,應該是對季唯言的身體好的藥。安瑾轉頭找了個砂鍋,將一大袋的東西通通倒了進去。
隨著時間的浸染,中藥的味道瀰漫在室內,引來了季唯言的注意。
「老婆,這是你為我準備的?」
「嗯,」安瑾轉頭拿櫥櫃裡的碗,躲過了季唯言的擁抱。
撲了個空的季唯言,臉上的笑卻更加深了。他像個跟屁蟲一般,尾隨著安瑾到了餐桌。
「燙!」看到季唯言坐下來之後馬上就開始喝藥,安瑾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手指指尖還殘留了灼灼熱意,是剛剛將碗端到餐桌時留下的。
季唯言一點兒沒聽安瑾說話,一勺接一勺的舀著碗裡的湯藥。不一會兒,比季唯言的巴掌臉還要大的碗就空了出來。他抬起頭,巴巴的望著安瑾。
安瑾端著碗走回廚房,重新盛了一碗後,忍不住嘗了口砂鍋里殘留的藥汁,苦澀的味道登時蔓延至全身,令她蹙起了眉頭。
這麼苦的味道,季唯言是怎麼帶著笑喝下去的?
演員的演技,果真是了不起。
安瑾皺著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季唯言再次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喝光了第二碗湯藥。這次,季唯言的臉色變得微紅,像是喝醉了酒時的微醺狀態。
果然,他也是一直在忍著苦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