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向朝宇和向夕妍是在天擦黑的時候才落地，下了飛機一樣直奔醫院。

  車上打電話先問了情況。

  楚晚黎又把蘇衛東的事情說了一遍，同時提醒了一下他們，向連山也在。

  兄妹兩呼哧帶喘小跑到了病房門口。

  可巧了，正好碰上開門出來的向連山。

  一時間，坐在休息椅上的楚晚黎和楚南宣也站起身，都往向連山那邊看過去。

  四個人八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向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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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與楚琳琅可堪稱世紀會面，在房間裡一待就待了大半天。

  楚晚黎細細打量著向連山臉上的神色，見他不冷不熱，還是那樣板正嚴肅的表情。

  一時摸不透，這六七個小時，他和母親到底聊得怎麼樣，是好還是壞。

  不過她心裡好奇，卻也還是沒有問出聲。

  一怕結果不好，不僅掃興而且雪上加霜。

  二來，他們倆的事情最早的確是許晴這個導火索引燃的，但這麼些年過去了，許晴已經成了掛曆，他們倆的癥結在於不願意敞開心扉，誰都不肯進一步，尤其母親心裡的結只能靠他們自己打開，過不了心裡那一關，旁人說再多，都是徒勞。

  這個道理放在楚晚黎身上一樣應驗。

  她和蘇宴之間是她主動給兩人的關係落了鎖。

  說矯情，說不懂愛，說不自信，或者說不信任，都行。

  反正如果她不想清楚，不主動開鎖的話，就只能封心鎖愛，做個愛情的鵪鶉。

  病房門口突然陷入一種心照不宣的尷尬和寂靜，五人面面相覷。

  上次手術室門口冰天雪地一般的爭執還歷歷在目……

  沒人問，更別指望向連山自己說，他不是那種人。

  向連山關上房門，往電梯口走了幾步，楚晚黎他們不知怎麼地也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

  等走得足夠遠，確認說話不會被楚琳琅聽到之後，向連山才停下步子，轉身。

  向連山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問向朝宇，「醫療機構，看得如何？」

  向朝宇頓了兩秒，很快反應過來，道：「您和舅舅說的那幾家，我們都去了解過，其中一家有成功案例。」

  「母親的病歷我給他們看過，他們下個星期會派醫生過來。」

  向朝宇回話，也跟學生回答老師提問一樣。

  這個答案讓在場的人，都騰出希望的喜悅，即使不是根治，但能在減少痛苦和風險的前提下，延長楚琳琅的時間，光這一點，也足夠他們興奮了。

  「恩，好。」向連山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守得雲開見月明的輕鬆。

  「南宣，醫生到位之後，就拜託你去溝通了。」他語氣難得不是命令，而是變得客氣。

  因為他們其他人此刻依然在假裝不知病情，這事兒只能楚南宣辦。

  善意的謊言，營造善意的和諧，容易讓人沉溺其中。

  楚南宣點頭，不多廢話。

  「照顧好你們母親。」向連山的目光又重新看向三個兒女，最後落在楚晚黎身上，「今天你受委屈了，再遇到這種情況，別硬剛，別忘了你是個姑娘，容易吃虧。」

  楚晚黎竟聽出了老父親的關切，一時有點受寵若驚。

  向連山繼續道：「我已經派了人在這附近守著，等琳琅的身體確保能做車以後，你們就動身回半山別墅。」

  回半山別墅？回向家？

  這句話是在變相地告訴他們，他跟楚琳琅聊得不錯，因為楚琳琅願意跟他回家了。

  其餘四人互相對了個眼神：恩，這麼大年紀了，真悶騷！

  剛剛一出門還板著臉，讓旁人以為他又在楚琳琅那裡沒討到好。

  原來在心裡憋著了呢！

  目送走了向連山，楚晚黎他們才嘩啦啦進了病房。

  楚琳琅一看才送走個吃錯藥的厚臉皮磨人的向連山，又來了這麼幾個，簡直沒得清淨。

  向朝宇性子急，先衝上去噓寒問暖，就差淚眼汪汪。

  楚琳琅再三說：「沒事，不要緊，我就是擠了氣了，你妹妹才是真正受傷了。」

  她恨不能不顧腰傷下地走幾圈給向朝宇看，這個大兒子怎麼有這麼磨人，有其父必有其子。

  楚晚黎額頭上那麼大塊紗布貼著，向朝宇哪裡看不見。

  他自是氣不打一處來的開始發飆：「我看當年那大師也是個神棍！」

  「他怎麼就沒算到蘇清樾這個瘟神！你最該躲著的就是這個瘟神」

  「你說說，前面十幾年都風平浪靜，無病更無災。再看看現在，你跟蘇清樾相遇才半年不到吧？先是被綁架，又是被他爸上門找麻煩，差點搭上命！」

  「我今天話就撂這了，不弄死他們姓蘇的，我就不姓向！還有你晚黎，不許再跟他見面！」

  向朝宇又開始老生常談，對著蘇宴開炮。

  這次他有隊友，向夕妍和楚南宣都站他這邊。

  畢竟危險發生的時間就是這麼寸，確實在她跟蘇宴相遇之後，而且製造危險的人都跟蘇宴有關。

  楚晚黎心中升騰起無力感，她不知道怎麼讓向朝宇他們消除對蘇宴的偏見。

  「向朝宇，誰教你的喊打喊殺？你是在報復我十幾年沒在你身邊盡到母親的義務，故意這樣表現得猖狂沒教養嗎？」病床上的楚琳琅突然抬高了聲音生氣地問道。

  她從靈台寺下來後，性子溫淑，沒跟三個孩子急過眼，大聲說過話。

  更別說她這話里竟給向朝宇扣上了沒教養的帽子。

  「媽，我沒有！我怎麼會……」向朝宇紅著臉否認，他活到三十歲，對母親從來只有敬愛，沒有怨恨。

  楚琳琅看了他們幾人一眼，嘆了口氣，聲音又柔下來，「你們別給晚黎太大壓力了，你們在指責蘇家人的時候，不就是變相的在怪你妹妹嗎？」

  「怪她不該認識小蘇，怪她不該跟小蘇談戀愛。」

  楚琳琅話一出口，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幾變。

  尤其是向朝宇，心生自責，他確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朝宇，你也別自責，你是個好哥哥，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別再提這事了。」

  向朝宇點頭。向夕妍和楚南宣也在心裡默默點頭。

  楚琳琅：「好了，你們先出去吧，我有些話想跟晚黎單獨說。」

  等人都出去後，楚晚黎紅著眼走到床邊。

  「你心裡也怪小蘇嗎？」楚琳琅問。

  楚晚黎搖頭，「從來沒有。」

  「那你是不是心疼小蘇跟自己的父親反目成仇，怕他眾叛親離？」

  楚晚黎還想搖頭，但最終沒有違心，點頭說是。

  「唉，你是個好孩子，小蘇是個可憐的孩子。」楚琳琅幽幽嘆了口氣。

  「你知道小蘇母親怎麼離開的嗎？」楚琳琅突然轉了話頭問。

  「您跟我說過，自殺，因為蘇衛東出軌。」

  「不，其實她為了小蘇而死。」楚琳琅閉上眼，苦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