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瞞不住了

  幾乎是下意識，宋淮猛地抓住謝庭之的手腕。

  

  「這件事不要讓殿下知道！」

  謝庭之反問：「殿下醒了？」

  「嗯。」

  謝庭之心裡懸著的一口氣終於鬆了些許。

  確實，算上時間長公主也該醒了。

  他從陳郡千里迢迢趕過來，就是為了長公主。

  此若是他能助荊州安然渡過危機，那麼今後，整個大魏，將無人再敢小看謝家，謝家很快能回到輝煌時期。

  他本意只是想通過這次鼠疫事件，證明自己的能力。

  現在鼠疫問題算是徹底解決了，但接踵而來的是更嚴重的麻煩。

  彭城城破關乎著大魏的存亡，鵬程已破，若想保住荊州，幾乎是難於登天的事，就連他暫時都沒什麼好辦法，他想看看若是長公主知道這件事，會拿出什麼主意。

  「宋統領，彭城城破不是一件小事，我們應該讓長公主知道，而且就說我們不說，她遲早也會知道的。」

  進軍攻破彭城之後，下一個目標將是荊州城。

  眼下拿出一個抵抗晉軍的法子迫在眉睫，此事確實需要長公主拿出一個決斷。

  宋淮緩緩垂下頭顱，深邃的眼眸中充滿了悲傷和無奈。

  「我知道瞞不住，但能瞞一時是一時，殿下她才剛醒，先讓她緩一緩，這件事我會親口跟他說的。」

  「最好儘快！」

  宋淮不語。

  他低頭看著眼前的沙盤和屏風上的地圖，地圖上用硃砂畫了三個箭頭，那是晉軍兵分三路包圍荊州的動向。

  每一個紅色的箭頭都像一根利箭，直直插進宋淮的心裡。

  他在彭城生活了將近六年，比在場所有人都清楚晉軍的目的，清楚晉軍行軍方向。

  假如彭城城破那天，斥候從彭城帶出消息，快馬三天到達荊州，那麼這三天，想必晉軍已經徹底紮根彭城，開始向荊州城進發。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滿屋子的人還在激烈的討論，當晉軍兵臨城下，他們該作何謀劃。

  宋淮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默默的轉身離開房間，走出房門後，深吸一口氣，咬牙平復心中激憤的心情，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異常。

  半晌，他重新揚起笑臉，朝鐘如意的房間走去。

  「殿下，屬下去打聽了，是有人過來找陳郡來的神醫治病，不是什麼大事，殿下儘管放心。」

  宋淮站在鍾如意的床前，滿臉笑容，絲毫看不出方才的痛心。

  鍾如意昏迷的這些日子，迷迷糊糊聽到關於什麼神醫和鼠疫，聽到宋淮的話，她雖有疑問，卻並未懷疑宋淮在說謊。

  宋淮不給鍾如意問話的機會，貼心的走到窗邊關好本就半掩的窗戶，而後對鍾如意道。

  「殿下，小神醫說了，您的身子才剛剛開始好轉，還不宜下床行走，更吹不得風，您還是好好在床上靜養一段時間，萬事有屬下在。」

  而後，又道：「殿下睡了這麼長時間，一定很餓了，屬下這就下去吩咐廚房給殿下這些養生的吃食。」

  不過三兩句話，宋淮便吩咐門口的心腹進來，讓鍾如意有事吩咐人做就好，而他自己再次出門。

  房門一關，他臉上拼命維繫起來的笑容瞬間消失，眼眶中蓄滿眼淚，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痛苦。

  鍾如意的目光落在闔閉的大門上。

  雖然宋淮說了萬事如意，可她心底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心臟像是缺了一塊，空落落的。

  ……

  宋淮雖然瞞住了鍾如意一時，卻瞞不了一世。

  荊州城戒嚴不過兩天，城內流言四起，人人自危。

  整座城池都籠罩在陰沉壓抑的氛圍當中。

  就連一直躲在屋子裡養傷的鐘如意都感受到了。

  「你們說，最近為什麼要戒嚴？城外的鼠疫不是都解決了嗎？」

  「據說好像是因為鼠疫更加嚴重了。」

  「有小神醫在，小神醫連長公主都能救活，怎麼可能放任鼠疫變得那麼嚴重？」

  「我也覺得蹊蹺，昨天我出門採買，看到外頭都戒嚴了，比鼠疫剛爆發的時候還要嚴重，近幾日，那些平時不理政事的大人們全都到了咱們府上。」

  「我偷偷跟你說，我有個遠房親戚之前來投奔我，他也是從彭城來的，他說他們之所以逃難，是因為晉國又發難了，彭城邊境上都亂得不成樣子了，每天都能看到晉軍……」

  「哐當！」

  兩個在牆角嚼舌根的小丫頭話都還沒說完，就被推門聲給打斷了。

  兩個丫頭定晴一看，發現是臥床多日的長公主。

  嚇得連忙跪下來告罪。

  鍾如意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小姑娘，心裡火急火燎地，卻沒有忘記叫兩人起來。

  「趕緊起來吧，不用跪著，我不會怪罪你們的，你們剛才說城裡發生什麼事了？」

  鍾如意昏迷這些天，一直是宋淮在照顧她。

  她甦醒後，宋淮又對外封鎖了消息，所以太守府里只有寥寥幾個人知道鍾如意甦醒的消息。

  兩個小丫頭雖然驚訝，但還是一五一十回稟自己知道的消息。

  荊州城再次封城，全城戒嚴。

  聽完兩個小丫頭的匯報，鍾如意第一時間察覺出不對勁。

  明明前兩天，宋淮才說城內一切正常。

  如果最近真的沒發生什麼大事，宋淮應該不會說謊，但倘若真的發生了什麼事，那一定是關乎荊州城存亡的大事。

  鍾如意心中飛快思索，腦海中逐漸形成一個猜測。

  荊州城的難民是從邊境來的。

  歷朝歷代，只有發生天災人禍，才會出現這種大規模逃難事件。

  若邊境真的發生了什麼事……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鍾如意的心止不住往下墜。

  她不再管旁邊的兩個小丫頭，徑直往太守賈鈺的院子走。

  一路上看到許多身穿紅袍的荊州官員。

  每個人見到她，都是一臉驚訝。

  「長公主……」

  「殿下……」

  她抓住一個半老的官員詢問。

  「荊州城出什麼事了？」

  那官員從外頭跑進來，氣都沒喘勻，頂著滿頭大汗，斷斷續續道。

  「彭城……彭城……失守了！」

  鍾如意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