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大魏福氣

  往事暗沉不可追。

  無論是風骨，還是尊嚴，都沒有族人的性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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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如意看著卑躬屈膝的謝與義，心中十分無奈。

  她也知道謝家遭受過重大打擊，可對於以往發生過的事，她也沒辦法改變。

  鍾如意又交代了謝與義一些事，讓謝與義千萬要照顧好陳衡的父親。

  謝與義領命。

  兩人談完，陳衡負責送謝與義離開。

  謝與義來時，也帶了一些人，他本想自己回去，但陳衡說天黑了路不好走，堅持在前面帶路，這樣對村長和里正都有個交代。

  謝與義沒有為難這個年輕人。

  陳衡被長公主看上，是這個他的福分。

  若是今後，陳衡真的站在了朝堂上，謝家說不定還得靠他關照。

  謝與義很看好陳衡。

  他跟陳衡交出不多，卻也知道青年有才幹，假以時日，定能成大器。

  陳衡提著一盞燈籠，在前面帶路。

  月色大亮，他本可以鑒著月色前行，但考慮到太守大人，還是提了燈籠。

  陳衡幼年喪母，他是被父親帶大的。

  父親是個老實人，只會埋頭幹活，掙錢養家，不太會說話，所以養出來的陳衡也是個寡言少語的。

  一路上，陳衡沒有故意跟謝與義搭話。

  只有看到腳下有坑有水的時候，才會開口提醒。

  「謝大人，這兒有個坑，您當心。」

  「謝大人，這兒有灘水，您當心。」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話。

  謝與義走在後面，看著年輕人寬厚板正的身形，心中讚賞。

  遂開口找了個話題：「陳衡，你可知，你家裡的那個親戚明珠姑娘，到底是何身份？」

  他口中的明珠姑娘，正是化名明珠的鐘如意。

  鍾如意之前跟陳衡交代過自己的來歷，但沒有詳細說明自己的身份，所以陳衡也只是一知半解。

  「大概知道。」

  「你可知，她為何要選你？」

  「因為我地種的好。」

  「嗯。」謝與義點點頭，「很多人都覺得，種地的人都不可能有出息，可我告訴你，若是一件事情能做到極致，那必然另有機遇。」

  謝與義繼續語重心長道：「我告訴你，那位明珠姑娘可是汴京城裡的大人物，可千萬得小心伺候了，她可是能決定你日後命運的人。」

  聞言，陳衡忽然停下了腳步。

  回過頭來，目光直勾勾地看著謝與義。

  「她是大魏的長公主，對嗎？」

  雖是詢問，可語氣卻是肯定。

  本來他還不知道鍾如意的身份，可當他看到太守大人跪下來的時候，腦子裡的思緒一下子就理清了。

  太守是陳郡的父母官，哪怕是在朝中，官職也是不低的。

  百姓跪官吏，官吏跪君親。

  謝太守也算是高官，能讓他跪地行禮的人，定然身居高位。

  而身居高位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除了大魏的長公主，陳衡也想不出第二個，能讓太守大人如此恭敬對待的人了。

  謝與義見陳衡一下子就猜出了長公主的身份，也不覺意外。

  陳衡既是長公主看上的人，必然不凡，那麼認出長公主的身份是遲早的事。

  謝與義點點頭：「確如你所想，那位明珠姑娘，就是大魏的長公主，高陽公主。」

  雖然心裡猜到了，但親口聽到太守大人承認，明珠姑娘就是長公主，陳衡心中還是會震撼。

  他還以為自己猜錯了，沒想到那位竟然真是長公主。

  堂堂長公主，居然屈尊到平南村這種窮鄉僻壤，不僅親自下地，還給村民端盤子洗碗。

  甚至看上了他這個平平無奇的莊稼漢……

  他做夢到不敢這樣想。

  陳衡不敢相信，追問了一遍。

  「那位，真的是長公主？」

  「千真萬確。」

  得到肯定的答覆，陳衡總算相信了。

  謝與義又交代陳衡一些注意的事項，讓青年在村口止步。

  陳衡有些失神地走回家。

  村東頭的喜宴已經散了，村民們都各回各家。

  鍾如意和宋淮正在進行最後的收尾，把桌椅和碗筷搬回陳家。

  宋淮體格高大健碩，一隻手就能輕鬆抬起來，像是稍微重點的東西，全是他在搬，鍾如意只搬了些輕鬆的碗筷。

  陳衡走到鍾如意面前，有些失神地瞧著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鍾如意注意到他的異常，停下來詢問：「怎麼了？」

  「你……」剛說了一個字，他就感覺不妥，趕緊換了稱呼，「您，真的是高陽長公主嗎？」

  高陽是鍾如意的封號。

  鍾如意當初之所以選擇隱瞞身份，就是為了行事方便，就算她收了陳衡，也不打算把自己的身份透露給陳衡。

  沒曾想，自己的身份這麼快就暴露了。

  既然陳衡已經知道，那她瞞下去也就沒意思了。

  鍾如意大方道：「還是叫明珠比較方便。」

  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但也算委婉承認了。

  「那我……草民拜見長公主殿下！」陳衡趕緊跪下來。

  鍾如意只得把他扶起來。

  她好不容易把陳衡收入麾下，可不是想看他想其他臣子那樣，動輒下跪，唯唯諾諾。她還有大事需要他幫忙。

  「不用跪，這又不是在宮裡，沒那麼多規矩。」

  陳衡被鍾如意攙起來，心裡還有幾分不真實的虛幻感。

  他定定看著鍾如意。

  微弱的火光在她臉上跳動，給她整個人渡上一層柔和的色彩，讓她看上去格外溫婉。

  在陳衡預想走，大魏的長公主鍾如意應該是高貴、優雅、威嚴的。

  而不是像少女這樣平易近人。

  「您真的是長公主嗎？」

  鍾如意反問：「不像？」

  陳衡如實答道：「不像。」

  「那你覺得，長公主應該是什麼樣子？」

  「不是您現在的這個樣子。」

  鍾如意輕笑：「你倒還真敢說。」

  這句話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但陳衡覺得自己的話還是有些不妥。

  忙道歉：「草民失禮了。」

  鍾如意嘆了口氣，道：「誰是長公主其實都不重要，百姓吃飽飯才是最重要的。」

  陳衡真心恭維：「大魏有殿下，是大魏的福氣。」

  鍾如意笑著搖了搖頭：「大魏有你，才是大魏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