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為愛殉情

  平寧郡主放聲笑了出來。

  宋威看到她在笑，疑惑問道：「郡主都在笑什麼？」

  平寧郡主諷刺道：「今日我回王府，路上看到有兩個戲子，為了一個男人歇斯底里地互毆，覺得十分可笑。」

  宋威不以為意：「兩個女人打架有什麼好看的？」

  「是啊，沒什麼好看的。」

  平寧郡主一笑：「不說這些喪氣事兒了，今日我到王府，王伯挖了一壇好酒，我便想著請將軍過來嘗嘗。」

  「什麼酒？」

  「二十多年的女兒紅。」

  「那我可真要嘗嘗。 」宋威興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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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寧郡主打開酒蓋，一股濃郁醉人的酒香，頓時撲面而來，很快充斥著整間屋子。

  守在飯桌兩旁的侍女想上前為宋威添酒，平寧郡主卻道：「你們都下去吧，我來就好。」

  平寧郡主身邊的翠枝心領神會，開始幫她趕人。

  宋威不疑其他。

  他知道自己的髮妻一直痛恨那個叫音兒的妾室，如今音兒死了，她開心也很正常。

  平寧郡主端著酒杯為宋威倒了滿滿一大杯酒。

  宋威接過酒杯，一口飲盡。

  一杯入喉，口馥郁醇厚，辛辣甘香，仿佛摻雜了人生百味。

  宋威一杯不過癮，道：「再來一杯。」

  平寧郡主笑意盈盈地把小酒杯換成了海碗，在碗裡倒了一大碗女兒紅。

  宋威再次飲盡。

  他出身顯貴，從小到大什麼好酒沒喝過，然而好酒可遇不可求，像這種陳年的女兒紅，一般只有在婚宴上才能喝得到，酒樓里賣的女兒紅味道雖夠勁，但卻少了幾分陳釀風味。

  一碗酒下肚，甚是舒服地喟嘆一聲，才想起來問道：「郡主是從何處尋得這壇女兒紅？」

  平寧郡主只是笑：「這女兒紅是我父王在時，為家裡的妹妹給埋下的。」

  宋威不解，平寧郡主家裡人他都清楚，老王爺只得了平寧郡主一個女兒，平寧郡主何來的妹妹？

  「郡主還有妹妹？」

  「義妹。」平寧郡主惋惜道，「當年我和父王都把她當做一家人，可她不識好歹，不僅背叛了王府，還跟一個野男人私奔，後來她死於非命，這壇酒就再也沒開過。」

  「如此倒是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平寧郡主再斟酒，伺候宋威喝了個痛快。

  宋威酒足飯飽，想起自己已經冷漠妻子許久，想跟妻子親熱一下。

  他剛摟住平寧郡主，就被平寧郡主一把推倒在地。

  「將軍喝醉了，我讓人送將軍回房歇息。」平寧郡主神情俱傲，態度冷漠。

  宋威雖喝了酒，卻沒有醉地不省人事，還保留三分理智。

  他看到平民郡主這副態度，頓時明白這婆娘還是不待見自己。

  也沒氣餒，撐著身子站起來。

  世上又不是只有平寧郡主一個女人，這女人不待見他，他何必要死乞白咧地貼上去，府里那麼多侍妾，他睡哪一個不是睡。

  宋威冷笑一聲，也不等侍女來扶，自己自顧自踉蹌走出飯廳。

  飯廳內外的人都被翠枝清走了。

  宋威在院子裡踉踉蹌蹌地走，忽然，他感覺到心臟一陣刺痛，他緊緊捂著胸口，疼得倒在地上。

  「來……來人……」

  無論是屋內還是屋外都沒有應聲。

  宋淮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屋內的平寧郡主身上。

  他掙扎地往屋子爬，邊爬邊喊救命。

  屋內的平寧郡主聽到外面的動靜，抱著桌子上所剩不多的女兒紅，緩緩站起身。

  眼看宋威爬到門口，她也走到了門口。

  不明所以的宋威抓住平寧郡主的腳腕求救。

  平寧郡主傾倒手中酒罈，將剩餘的女兒紅全部都倒到宋淮頭上，睜大了眼睛，嘴角露出惡毒的笑容。

  「宋威，我父王為音兒埋了二十年的女兒紅，滋味如何？」

  平寧郡主站在燭火照不到的陰影里，她的笑容猙獰聳然，聲音陰寒，整個人看起來猶如一隻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音兒……女兒紅……

  是平寧郡主這個賤人在他喝的酒里下了藥。

  宋威被酒澆了一頭，酒水打濕他的衣裳和頭髮，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極其狼狽。

  他抓住平寧郡主的腳，聲嘶力竭，目眥欲裂：「是你……是你這個賤人！」

  平寧郡主高高揚起下頷，冷笑一聲，不置一詞，鬆開手裡的酒罈。

  酒罈滑落，一把砸在宋威的腦袋上，砸得瓷片四濺。

  宋威應聲昏死過去。

  平寧郡主掙脫宋威的禁錮，抬腿跨過宋威的屍體，聘聘裊裊從飯廳離開。

  翠枝守在飯廳外，看到平寧郡主出來，自然而然上前扶住郡主。

  平寧郡主拍了拍翠枝的肩膀，倒像是在寬慰翠枝，平靜道：「將軍乍聞音小娘的噩耗，一時間悲憤難以自抑，酩酊大醉一場，一時不慎撞到腦袋，竟隨音小娘去了！」

  翠枝點頭，越過平寧郡主，走進飯廳去處理案發現場。

  平寧郡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著自己的碧落軒一步步走去。

  一輪殘月掛在天際，月華普照，映在平陵郡主身上，拉出地上長長一道影子。

  ……

  京郊。

  月華映照下，宋淮和鍾如意以及顧淵等人，圍在京郊的荒地里。

  宋淮為生母殮了屍身，把生母帶到這一片荒地，將她的屍體架在柴堆上。

  烈焰焚燒柴堆，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躺在火焰中的婦人一臉安詳。

  許多年前，宋淮還是很小的時候。

  生母就告訴過他，自己是逃荒的時候，在京郊外的荒地，被老王爺看中，被老王爺帶回家做了郡主的貼身侍女。

  她一生的轉折是從這片荒地開始的，所以她希望，自己若是有朝一日身亡，也讓宋淮把她帶到這片荒地焚燒。

  宋淮知道，這麼多年，自己的生母一直生活在愧疚中，她活著的每一天都是痛苦和煎熬。

  或許死，對她來說才是解脫。

  他不知道，今天平寧郡主到底對自己生母說了什麼，卻知道無論平寧郡主說了什麼，自己的生母都是因為平寧郡主而死。

  生親愧對平寧郡主在前，要為自己做錯的事而贖罪。

  如今她的罪贖清了，可於宋淮而言，背主之罪是一回事，弒母之仇又是另外一回事。

  無論他的生母做錯了什麼事，都是他的生母。

  生養之恩大於天。

  平寧郡主害死了他生母，他不會放過平寧郡主。

  火光映照出宋淮臉上仇恨的表情。

  翌日，雲麾將軍宋威，為愛妾殉情的死訊傳遍整個汴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