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女子從來不比男兒差

  這顆定心丸餵下，瞧錢勇只顧點頭，霍溦聲音放緩了點。

  「別忘了，你幫了我個這麼大的忙，又幫我一直守著秘密，這份恩情，我可都一直記在心裡呢。而且，先前吳家變賣家產時，我不就第一個通知你了嗎？」

  以為自己還能活個千秋萬代，死梗著不肯過繼子嗣，吳璞這一死，吳家這依仗著他的生意，可不就悉數轟然倒塌。而生意一倒，那些說要誓死跟隨他的人，也自然樹倒猢猻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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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蘇氏死在那一堆廢墟里，而她那些被吳璞嫁出去拉攏人脈的女兒們也都還沒收到消息。

  兩個主事的，留了這樣一個爛攤子下來，滿屋子都是只會嚶嚶哭泣的女眷。最後還是一個被吳璞關在小院子裡的女兒站出來，去官府立了女戶，將家產一賣，帶著剩下的幾個姐妹不知所蹤。

  按理說，縣衙倒塌暫無可以辦公之處，這吳家姑娘的女戶是沒這麼快下來的。還是霍溦聽了這消息後，覺得她可憐又自立，央了越珵幫她走了個後門，否則就算是拖到現在，這女戶立不立的下來，還是兩碼事呢。

  當然，霍溦也不是什麼好人，在知道吳家姑娘準備販賣家產時，就立時派人通知錢勇，吳家這一杯羹，錢家必然沒少分。

  只做消息的傳遞者，不插手他們的私下交易，如今見錢勇那臉上遮不住的笑，霍溦才能肯定他這筆橫財，必然數額不菲。

  「越夫人。」經過收買吳家家產這一遭後，錢勇才算是終於知道，吳璞那廝為什麼要死傍著先縣令。

  舔著臉靠近霍溦，錢勇笑得殷勤。

  「老錢從吳家那裡得了塊兒上好的紅寶石，有拳頭大小，最佳的是它還沒經過任何鑲嵌。寶石配美人，老錢一見那，就覺得跟夫人甚是相配，也不知夫人願不願意賞個臉，笑納了？」

  口中雖說得輕飄飄，但肉痛表情遮不住，錢勇現在想起那紅寶石，心裡就在滴血。

  那紅寶石當真是極品，還是錢勇親手在吳璞書房的密室里找到的，將它昧下來，錢勇還準備拿回家給自家夫人鑲個發冠戴呢！

  「行了，別在我這兒繼續演了，誰還不知道你。」

  被錢勇擠眉弄眼的表情丑到了，霍溦避開他的臉，「既然是你的東西，你就自己好好收著。別到處獻地，到時候沒得了好，反而還不如現在起來。」

  能跟霍溦牽上線也不是傻人，聽出霍溦這裡面的勸諫之意，嬉皮表情一收，錢勇想開口問，是否羌縣局勢有變，但對上霍溦那張臉，還是到底沒有問出口。

  不同於鹿野這個不得不做生意的盟友，眼前這個錢勇是霍溦自己挑出的。

  知道他這欲言又止下的含義，他這個問題，霍溦也無法回答。畢竟羌縣局勢風雲萬變，她自己尚不知道，又何能告訴錢勇。

  「且放寬心，只要你老老實實做你的清白生意。就是天王老子了來了，這羌縣首富，該你的還是你的。」

  在霍溦提醒下，提前出手收購前羌縣首富家的家產，雖然現在明面上錢勇並不如拿到鹽引的王家家業大，可私底下，錢勇產業早將先前與他齊名的兩個人，死死甩到身後去了。

  「老老實實做清白生意」，想起吳家那龐然大物竟一夕之間倒塌，又想起他們都是世代從商，唯有這吳璞是從一介貧家子，迅速碾壓他們。

  從霍溦話中，錢勇好像窺到了吳璞發家的門道。

  身家清白的人，越有錢就越惜命。就如錢勇，他最大做生意最大的膽子也不過是屯糧待高價賣出。

  因跟霍溦交易而身價暴增，如今又因霍溦身份變化而覺得自己有了依仗。被霍溦這麼一說，錢勇那虛空飄渺的腳才終踏到實地上來。

  「你若無事，我還有事。」

  來之前不知道是錢勇搗鬼，給越珵留了封加急的信，怕不湊巧地被越珵看見，一怒之下鬧出太大動靜，霍溦現在得趕緊回去。

  原是想著從霍溦口裡撬出點消息來，卻沒成想反被霍溦教訓一頓，從剛才那一席話中若有所感，錢勇連忙起身為霍溦開門。

  「錢老爺，你知，羌縣這麼多商戶，當時有比你好的。也有比你差的，我為什麼偏偏在這麼多人中選了你呢？」

  在將腳踏出門前，霍溦轉頭望向身邊錢勇，到底將心裡反覆的念頭告訴了他。

  還沉浸在霍溦方才的說的話中，沒料到她跳了個話題，錢勇發出一聲輕問。

  其實這也是錢勇一直困惑不解的問題，先前數次想問皆數次到口為止。如今見霍溦願意給他解惑，錢勇盯著霍溦在陽光下若隱若現的臉。

  「因為你是羌縣這麼多戶人家中，唯一一個敬愛嫡妻、疼愛女兒的人。」

  似乎從沒想過是因為這個原因，錢勇頗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而見他這樣，霍溦也只是點頭肯定了他的想法。

  「總有一些人，因為自己生為男人而覺得的自己比旁人高貴些。」

  「但錢老爺，這世上不會永遠只有一個色彩的。有黑就有白，有白就有黑，乾坤輪轉莫不如此。」

  「誰不是自女體之中誕生呢？源於女體，卻又鄙視女體，這些人跟那些讀書人口中數祖忘典的王八蛋有何不同？」

  「無論是官場還是商場，都男權至上，但錢老爺，你自己也有好幾個兒女。你覺得若放在同等同樣的位置，接受一眼的教育，你的女兒會比兒子更好還是更差？」

  因敬愛妻子，不願納妾，錢勇沒少被人在身後指指點點。雖然敬愛但也時有輕蔑，沒想過自己今日成就，皆因妻子而起。

  面上閃過一絲慚色，錢勇頷首，「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跟那些敷衍應付的人不同，錢勇是真正將霍溦的話記在心裡的人。所以錢勇這回回去後，他的兒女，尤其是女兒們都忽然發現他們的父親變了。

  花費重金專門請了女先生在家裡教導著女兒們，錢勇竭盡所能的給自己兒女們創造了同等的條件。

  若干年後，錢勇大女兒成為了邊疆有名的慈商，數次為越家軍供養糧草；二女兒長大後，則建立慈心署，專門收留那些因戰亂而失去雙親的孩子們；小女兒也是命最好的那個，及笄之年正逢朝廷改革，得以女子之身參科論政，她成為燕國第一任女尚書。

  而相比之下，錢勇的兒子們，就沒有女兒們這般出彩。為家中兒女操勞一生，直到彌留之際，錢勇都還能想到今日，曾有個年輕女子告訴他……

  這世間，女子從來不比男兒差。

  他聽了，也信了。

  他不顧世俗目光，為他的女兒們爭取了，而他的女兒們也同樣給了他不菲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