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我表叔

  「煩夫人留步。」

  本以為今日只是遇上人群，才不得不留在這裡圍觀這一場鬧劇。直至從錢夫人口中聽到「挖礦」這二字，霍溦跟越珵方才覺得這一耽擱物超所值。

  臉皮被錢柔撕得拼鬥拼不起來，只敢在人後發泄心中不滿，沒成想還有人沒散去，被霍溦出聲叫住，錢夫人老臉一紅，「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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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輩子都在市井裡頭打轉，眼睛從面前二人身上不菲衣料滑過，錢夫人確信自己從沒見過他們。

  縱使心中看不起錢夫人這樣偏心迂腐到無可救藥的人，但霍溦臉上還是掛上了平易近人的笑，「夫人別怕，請您留步我們別無他意，只是想請問，您剛才所說，那男人是做什麼的？」

  被霍溦這麼一說，才想起先前怒上心頭時，到底說了什麼話，臉色一變，錢夫人捂著臉就想繞過霍溦去。

  「你說的我都不知道，我家裡還有事，就先走了。」

  原本是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岔了，錢夫人如今反應，倒是更加佐證了霍溦的猜測。

  不肯鬆開錢夫人，霍溦將她的手拽得死死，同時哀求懇切之言，也伴著淚水緩緩滑出，「夫人，別害怕，我們沒有惡意的。」

  被霍溦拉著掙不開手，若是霍溦語氣強硬點，錢夫人倒還能跟她叫罵開。可惜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被霍溦的漣漣淚水滑落，燙得手背發燙，她只能被迫聽著霍溦「哭訴」。

  「只我有個堂弟，自小就不聽話，離家出走好幾年了，都了無音訊，家裡人都快急瘋了。」

  「我家託了不知多少人在外頭找，好不容易才得了消息，聽說有人曾在什麼礦場裡見過他。」

  「只是我們一家子這打聽了好久，都不曾打聽到咱們羌縣有什麼礦場在，如今聽您一說，才想跟您打聽打聽的。」

  唱念坐打俱全，霍溦情真意切地好似真有個離家出走的堂弟在似的。

  而被霍溦拉在這裡走不開，錢夫人倒是極為可惜的點了點頭，只是除了這點頭外，她也沒任何別的反應了。

  台階都遞到腳底下了，還不見錢夫人抬腳。平白在這裡等了這麼久，見她始終不開腔，知道再不能耽誤下去了，霍溦只悄悄從懷裡掏出個小銀錠子來。

  這一回霍溦沒再說什麼額外的話，只是不住地往錢夫人手裡塞著。

  本就心裡搖擺著到底要不要對霍溦說，如今捏到手裡的紮實觸感，錢夫人臉上才帶了點笑意出來，「唉，你家本就艱難，這又是做什麼呢？」

  口中說著推拒的話，錢夫人的動作倒是很誠實，一面覷著周圍，一面將銀錠子往懷裡塞，就是開口前，錢夫人還在強調，「我是可憐你堂弟無音信才說的，可不是什麼……」

  「是是是，夫人您是這世上最慈悲的人，跟我們說的話，都是因為可憐我們，而非因為其他。」

  錢夫人這樣又當又立的人，霍溦當然見過，見她好不容易才有鬆口的意思，霍溦現在當然要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被捧上一個從未上過的高台，瞧霍溦誠懇得無絲毫嘲諷之意，錢夫人很快就露出個笑意來。

  背過人，神神秘秘拉住霍溦的手，錢夫人活像是有什麼大秘密要告訴她，「我跟你說的，你回頭可別到處嚷嚷啊！」

  哪怕是心裡自我安慰了數十回，在真正開口前，錢夫人還是掩耳盜鈴地朝霍溦要著保證，而見霍溦連連點頭，她才又繼續說下去。

  「這可是我三舅爺家的小弟妹的親侄子親口說的，所以這別的不敢保證，真假我老婆子還是敢拍胸脯跟你講的。」

  先賣了個關子，如願以償看見霍溦眼中的驚訝，錢夫人頗有些得意揚揚。

  「別看我老婆子不中用管不住女兒，可我這叔叔，卻是咱們羌縣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呢。只是門庭漸遠，我們這樣的破落戶不好總等人家的門。否則姑娘哪能在這樣的地方見到我呢……」

  起初，聽錢夫人炫耀自家的厲害親戚，霍溦還有心情從她誇大話語中，分辨是不是有她跟越珵沒發現的「大蠹蟲」。

  可聽著聽著，發現她話題越扯越遠，都到人家家裡貓狗生了幾窩崽，又送了幾戶人家，怕她扯到天黑都扯不到重點，霍溦只好開口打斷了她漫無邊際的遐想。

  自傲於自己有個這麼得用的親戚，哪怕早知道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錢夫人還總是將他們掛在嘴上。

  換湯不換藥的在家裡說了太多回，在被她念得耳朵生繭的錢老爺大發雷霆後，錢夫人才慢慢改了這個愛好。

  不敢再在家裡說，憋了這麼多年，如今遇上霍溦這個自己撞上門來的，錢夫人可不就是有多少說多少，要多誇大就有多誇大。

  吹牛吹得漫無邊際，如今被霍溦提醒她才訕訕改口。

  「聽我叔說，甭看咱們羌縣裡明面上沒礦產，實則在以往的歷朝歷代里，咱們羌縣可是鼎鼎有名的礦場聚集地，只是到了咱們這一朝，礦產才開始枯竭。」

  「但破船還有三斤釘，從元帝建朝後，又過了這麼些年，咱們羌縣也早就養了過來。只是年代久遠，礦場也被移到別的地方去了。沒人上報，這礦不就留了下來。

  「所以別看咱們羌縣明面上一無所有，可私底下，不知有多少沒暴露出的礦產。而這些礦場也不是沒主的，只是都握在咱們羌縣那最有名有姓的幾個大家族手裡。」

  咂咂咂舌，就是開始不知道，如今時日久了，錢夫人也知道私勘礦產是大罪。

  可一想起那遠得不能再遠的遠房表叔家中富貴，這向來膽小如鼠的錢夫人居然突然就不怕了，轉之升起的則是對財富的無限渴望。

  裝模作樣地捂住嘴，霍溦驚道：「這私勘礦場可是大罪啊！夫人的表叔竟如此厲害，發得了這樣大的財！」

  被霍溦的語氣給取悅，錢夫人云淡風輕地擺了擺手，仿佛剛才提起時，那止不住滿臉艷羨的人不是她似的。

  「嗐，這算什麼啊！我那表叔的厲害地方，還能不止這一處呢。就是我家大兒現在還沒考出來，否則，這我這一家子現在肯定是住到衙門裡去的，哪還會在這樣的地方屈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