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女忤母,且動手
2024-09-02 08:27:31
作者: 減字南柯子
霍溦的要求,越珵從來都是放在心裡,其他大事都是聽她的的,何況如今只是一樁小事。
從地上隨手撿起一顆石塊,覷著在人群中叫嚷的要戳破天際的人,越珵反手一擲,隨著石影划過,那囂張無比的錢夫人突然一臉痛苦地捂住了嘴。
「誰,是誰……」
在錢柔跟狗三被人群打罵得抬不起頭時,裝模作樣的捧著心口無病呻吟,在口齒間劇痛來襲前,只來得及瞧見一道黑影朝自己飛來。
吐出混著滿口血水的殘牙,錢夫人迅速睃著周邊的人。但越珵這個百發百中的神箭手出手,又怎可能讓她這普通婦人摸到蹤跡呢?
三白眼在人群中,走了好幾回,瞧得眼抽筋都沒瞧出個可疑人選,捂著似乎已經在漏涼風的嘴氣急敗壞,錢夫人也不知哪根筋搭錯,竟然跑到那一派髒污中,跟錢柔撕扯起來。
早在以往這些年裡,用言語將錢柔馴得服服帖帖,錢夫人實際上是並不將她這次孤注一擲的反抗放在眼中了,還以為錢柔是那個可以任由她搓圓捏扁的麵團,她手中動作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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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動的手?」抬手往錢柔沒被狗三護住的身上揪著,不管狗三手護得多麼及時,錢夫人總能不讓自己的指甲落空。
嘴上漏風越來越嚴重,好像已經能聽到那些人議論嘲笑的聲音,錢夫人乾脆連狗三這個外人,也一起打起來了。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對她所為向來逆來順受的錢柔,竟然會因她的這個舉動徹底爆發。
「夠了!」
發出被錢夫人抖落往事後的第一聲吶喊,從狗三懷中站出,錢柔一把將錢夫人推倒在地。
女忤母,且動手。知道自己行為太過驚世駭俗,所以沒等周圍的開口,錢柔就率先奪去話頭。
「自古母慈子孝無外乎此,但諸位有無想過,為何母慈定要在子孝之前,而母不慈,子又該何為?」
近乎直白地將錢夫人的偽善麵皮扯下,既到此處,錢柔也不再抱著還能回歸家中的可笑念頭了。
吸了吸鼻子,對著被她推得爬不起來的錢夫人,紅著鼻尖的錢柔,聲音緩緩。
「時城中生亂,糧價猛漲。為圖生存,眾鄰友皆節衣縮食,以望度過此危。而縱節儉萬分,但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又能有多少家底能夠揮霍呢?」
話題一下子從家庭紛爭轉向生存要是,身處變亂,肚皮乃是人們頂關心的事,而錢柔此話,更是惹得不少深有共鳴的人點頭如搗蒜。
「共處一巷之中,多年為鄰,我錢家家底如何。想來諸位嬸娘嫂子,或許比我能更清楚。」一句話說的那些躍躍欲試要冒頭的人心中訕訕,對於一個內人卻要從外人口中得知自己的事,錢柔一點都不尷尬。
「可就是憑藉這樣的家底,我錢家卻能在先前日日白面、餐餐飽腹,諸位嬸娘嫂子,可曾聞過我家的炊食味?」
「我聞過,我聞過。」毫不知羞地將手舉得高高的,李嫂子並不以自己偷聞過錢家炊食為羞,甚至還有點洋洋得意的補充。
「我家六小子曾從那錢大郎手裡要過一塊。」做出一副回憶頗深的樣子,李嫂子吸溜著口水,「那白面饃饃烤得又香又焦,哎喲喲,可真是饞死人了。」
連一個潑皮都嘗過狗三送來的饃饃味兒,自己這個正主卻連聞都沒聞過,深深望了眼還在泥里掙扎的錢夫人,錢柔連心裡的最後一絲內疚也沒有了。
「其實原因很簡單,因家中吃食不夠,而我又到了適嫁之齡,所以我娘就想出了個好主意。」錢柔聲音頓了頓,可接下來的話,不用說,大傢伙猜也能猜到了。
「白養我這個沒用的東西在家裡浪費吃食,他們想要將我嫁出去,換些吃食來。而我雖大字不識,卻也知道得孝敬父母。既能以一人之身,供應全家,我這個賠錢貨也莫有不同意的。」
孝順、順應,這都是這婆婦們最喜歡聽的話題,如牆頭草一般兩頭倒,甭管人家母女先前鬧得怎麼樣,錢柔這話一出,就又有不少人開始奉承錢夫人養了個好女兒。
而被錢柔架上火上烤,好不容易從泥灘里掙扎出來,沒來及地阻止她,錢夫人只能看著她繼續表演下去。
「可是,就算如此。一女也難嫁兩男啊!」在前面渲染了足夠的情緒,不顧這一句話說完後的一片喧譁,錢柔真像是傷心極了。
「自我娘有這個打算、放出風聲後,狗哥就上門提親。而正是打那段時日起,我家門前就開始常常出現吃食。」
都挨在一起住,誰不知道誰呢,就算錢家人百般防備,但擋得住香氣,卻擋不住人們在饑荒時求生的本能。
從錢家面色紅潤,再到扒在錢家門縫嗅到食物氣息,就是礙於面子不上門打聽,他們也是絞盡腦汁的想盡法子,打探著錢家吃食到底從何而來。
怎奈何錢家吃食都是由狗三摸黑送來,打聽到現在都沒打聽出這吃食究竟是從何而來,因此錢柔如今一說,就有不少人恍然大悟起來。
趕在錢夫人反駁前繼續出聲,現在的錢柔可憐的就像地頭上那沒人看見的小白菜。
「看著快要奄奄一息的一家人因狗哥所送吃食緩過勁兒來,救命大恩難報,所以不管狗哥出身如何,容貌又如何,既是父母之名,我這個做女兒的,也唯有順從一道。」
若看外觀,狗三這個打小干苦力的人,是真配不上錢柔這個好姑娘,先別提長相如何,就是單這身量,作為男人的狗三甚至都還沒有錢柔這個大姑娘高。
都是為了擊潰錢夫人的話術,無意貶低狗三,說這話時,錢柔藏在衣袖下的手拉住狗三滿是老繭的手,希望他能懂自己的意思。
「可如今眼見縣城好了,危機都過去了,以後也不愁吃食了,我爹娘竟不知怎得生出毀約念頭。」
「先是獅子大開口的提了極高昂的聘禮,可等狗哥好不容易湊齊再上門提親時,卻又無故改口說我早定了人家,逼我跟狗哥堂前義絕。」
「將我囚在家中待嫁,若非今日有幸逃出,我還不知我娘居然……居然……」
被孝義跟信義撕扯著泣不成聲,錢柔幾乎要被它們撕扯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