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樊山地圖

  漆印揭開的聲音在兵卒吆喝下，顯得格外清晰，想著五姨娘會留下怎樣的東西，伸手往信封里掏著，掏了個空，霍溦是在將信封倒置時，才看見裡面那跟信封粘在一起的東西。

  「這是？」

  血液已經將信封及裡面的紙張浸透，小心翼翼把信封撕開，展開這黏在一起的紙，霍溦還沒看清那上面的彎彎繞繞，就先被抬頭上的字給震懾住。

  「樊山地圖。」

  關於樊山之上是否有礦場存在，一直都是霍溦介於李濤書房以及縣誌之上的猜想。

  在她初初推斷出後，就逢流民動亂，無法前去印證。如今拿到五姨娘留下來的這張紙，才能佐證霍溦當初猜測不假。

  而憑藉這張地圖，不管李濤死後，其餘賊首有無將山上路徑改變，但至少，他們現在能明確。

  樊山之上，是真的有一個礦——一個不被朝廷所知的礦在。

  雖現在沒時間能親自去樊山走一趟，可只要有這張地圖的存在，他們就已經能進退可守了。

  退一步講，只要將此礦的存在告知燕王，就算越珵此回羌縣失守，使得燕王敗於曾蜚，憑此也可以足夠燕王放過他們，甚至還能將越珵納入心腹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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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進一步，如若他們能掌握此礦，把此礦握在手中，那他們也就相當於有了一個保命符。不管何時何地，困於何人手中，只要有這個礦的存在，他們就不必像這回一樣，只能受制於人。

  進退得宜的喜悅，將見五姨娘慘死的悲傷稍稍壓下。

  還不知越珵手下兵卒來自何處，恐走漏風聲，霍溦謹慎小心地將這被血浸染得脆弱無比的地圖收起來。

  「她……給我們留了一個重禮。」

  樊山地圖如初生嬰孩般並未歸屬，人人皆可拿而擁之。而如他們得到後可以進退可守，五姨娘拿著這東西，只要她能藏得住，不管走到何處，都能成為他人座上客。

  若此地圖是他們從五姨娘身上搜出來的，霍溦心裡或許能好受點，可那信封上黑白分明、意指清晰的「霍溦」二字，著實讓她的心如油煎一般絲絲作痛。

  將霍溦流淚不止的臉湧入懷中，越珵揉著她的頭髮，「阿姐，她的大禮我們無以回報。生前萬事已去，咱們也只能做做死後之事。咱們給她修一個墓，修一個最好的墓。」

  「她愛美，一定要修一個最好看的，寫上她的名字。她叫，翠蓮。」

  在李府用「阿五」這個名字蹉跎歲月，而「翠蓮」這個名字，只屬於十五歲前的她，和以後的漫長時光。

  「總旗，屬下……」

  在鹿野射殺吳璞後，四散開追蹤他的蹤跡，好不容易找到些蛛絲馬跡，匆忙趕來，周靳還沒說完，就見著父親口中少年英才的少將軍正滿懷繾綣地抱著一個姑娘。

  沒說完的話半截噎在喉嚨里，雖是大老粗，卻也知道什麼是非禮勿視，顧不得手上滿是髒污，周靳把眼遮得嚴嚴實實。

  但在眼前一片漆黑後，他還是沒忍住好奇，不老實地將手指閃開了一條縫。

  透過微弱縫隙，瞧見殺人跟砍菜一樣的少將軍正面紅耳赤地跟那姑娘分開，周靳想盡生平最悲切之事，才勉強沒讓自己的嘴角翹起來。

  「他是誰？」狼狽樣子都被外人給看到了，一把推開越珵，霍溦忙著垂頭擦淚問。

  而也沒想到會被周靳這臭小子看熱鬧，拾起地上的石塊，砸向周靳那幾乎擋不住眼的手，見他哧溜一聲跑得不見人，越珵才來得及說。

  「這小子是周叔的小兒子，如今暫無敵襲，周叔在城樓上守著，他就跟在我後頭，處理城中之事。」

  「周叔……他們來了嗎？」

  能在越珵口中以叔相稱的人很少，而能讓他安心將城樓託付的人，就更少。將這兩個條件相加，霍溦能想到的，也只有一個。

  望見霍溦乍然亮起來的眼，越珵頷首肯定了她的想法。

  周靳就是周賀的小兒子，自上回為是否投靠燕王爭論後就再無聯繫，越珵也沒成想，周賀他們充滿忠君的腦袋會轉過彎，還能在這樣關鍵的時刻，馳援羌縣。

  「我本是想著以除籍為誘，誘使萬勝村的村民協助的。城池內外都是皆是百姓，彼時戰況相當。周叔帶眾人突然出現，讓這場戰局走向了尾聲。」

  周賀到羌縣後，有了他的襄助，本旗鼓相當的戰局，很快偏向越珵所在方向。

  原能迅速結束戰局，可越珵顧念著城下都曾是羌縣百姓，是別人蠱惑或是迫不得已，才無奈衝擊縣城。

  並不想趕盡殺絕，只好迂迴作戰勸降，才使得戰況耽擱至此。

  而萬勝村在越珵跟羅潤初去時，就發現了不對勁之處。本想騰出手後，再收拾羌縣軍營及萬勝村，也是因為流民沖城，才不得已地停了下來。

  從第一次見面後，就知道褚燃這個村長，背後必有圖謀，從跟他短短交談中，知道萬勝村中有蹊蹺。

  在流民沖城的第一刻，越珵就當機立斷地將羅潤派出去遊說。

  以將萬勝村村民釋放出軍戶為條件，換他們盡力再為羌縣戰一次。

  不知羅潤是如何在褚燃面前搖唇鼓舌，在越珵固守縣城一日後，他們便在鄭小子的帶領下，協助縣城。

  當初羅潤以及鄭小子口中援軍便是萬勝村村民，而周賀一行，並未泄露蹤跡，只當是縣城中受不了氣壓而站立百姓，前來幫助。

  將那些夜不能寐的時光簡單帶去，越珵不提在城樓上是如何艱險，只說自己是化解艱險。

  「你比我想像中做得更好。」

  越珵不提，可從他那遮遮掩掩不想讓自己看到的傷上，霍溦也能猜到曾孤身一人的他，在城樓孤立無援時，曾經歷過怎樣的苦戰。

  望向他滿是疲憊的臉，以及那來不及用眉勒遮擋的黥印。霍溦澀口無言，有千萬種語言堵在胸口，但脫口的，也只有這一句。

  而除了這一句，她也想不到任何話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