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縣令易主
2024-09-01 12:16:11
作者: 減字南柯子
立在馮盈身後,霍溦眼看著這群人百般巧舌,腦中卻滑過入李府之前,在街上看見幕幕生離,件件死別。
身子輕輕打了寒顫,瞧見這些絲毫不受外面變動,滿腹只有算計圖謀卻還要打著百姓旗號的人,霍溦從心底由衷泛出一片淒涼。
這片淒涼在這些人搖唇鼓舌的聲音中,瀰漫得越來越快,逐漸將霍溦整個人都吞噬進去。
竭力讓自己聽清這些人的話,霍溦分不清這片淒涼自何而來,又將到何而去。
但她知道,此刻該心存淒涼的,不當是只她一人。更該淒涼的,當是羌縣中的無辜百姓。
「李夫人,唉,若李大人如今還在。我等是必不以此事,為難夫人的。如今流民沖城,羌縣危在旦夕。此事正因李大人仙逝,才顯得更為棘手啊!」
一番話,既恭維了故去李濤,又將此番目的透出來。錢勇話音未落,就贏得在場諸人附和。
只不過在這片片附和聲中,究竟有幾人信了他的鬼話,卻還要再打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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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錢勇,可是如今的羌縣第一糧商。此前城中糧價高漲,他藉機哄抬屯糧,可是實打實地賺了個盆滿缽滿。
要讓那些餓死在錢家米鋪,回魂見他這黑心米商,如今為民憂心忡忡的模樣,怕是黃泉碧落都困不了這些笑掉牙的鬼。
一進門,就只顧著低頭嚶嚶哭泣,聽錢勇此言,馮盈終於似是被他話語打動,紅著眼眶抬頭。
「夫人,您且放寬心。此刻咱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我們都門清。此番上門,也只是憐惜城中孤苦百姓,想幫幫城中百姓罷了。」
都是一起來的,眼見吳璞跟錢勇都冒頭了,自詡自己不比他們任何人差的王榮,也迫不及待地信口開河。
他家是做鹽商生意的,可鹽引卻是掌控在官府手中。眼見又是一年鹽引簽發之時,縣令易主,沒有人的生意比他家影響還大。
「那……」被一群年過半百的糟老頭子,虎視眈眈地盯著,馮盈沒被他們忽悠跑,反而直指他們最為關注的問題。
「你們來人多,可這縣令之位卻只有一個。你們都說得這麼好,那我該選誰呢?」
只將馮盈當作李濤後院中的無知婦人,他們只想哄得馮盈開口,好為他們贏得個光明正大的名頭。
沒成想,馮盈不見兔子不撒鷹,非要他們在堂前,立時推出個人選來。聽她此問,廳中場面,一度冷了下來。
此番到訪李家,乃是羌縣之中,最有名有姓,又消息靈通在場的四人。
分別為,羌縣首富,吳璞;糧商大戶,錢勇;鹽引得者,王榮;還有位自始至終不出聲的,沅南最大鏢局於羌縣的負責人,林爽。
細細論起這四人,分別或有錢,或有財,或有權,或有人,皆是一地鰲頭。總而言之,他們如今都是能左右羌縣命運之人。
乾笑一聲,吳璞道,「嫂夫人,這事不需您操心。您只要允得我們暫領縣令之權,剩餘的,我們兄弟幾個自會選出個合適的人來。」
跟李濤狼狽為奸久了,對他底細清楚的明明白白,吳璞篤定李府現今無人,說出的這話,簡直是當面將馮盈的面子扔在地上踩。
「你們這是,既要我點頭,又不告訴我人選是誰?」在其餘人附和吳璞之前,馮盈再問。
在這四雙殷殷懇切的眼睛前搖頭,馮盈給了他們個跟預期截然相反的答案。
「你們也道,一縣之長,職責重大。可現在只讓我點頭,卻不告訴我人選為誰?這將來要是闖出禍來,那這責任,該是誰的呢?總不能讓我這一介女流來擔吧?」
只打算來馮盈這兒走一個過場,從沒想到一番順利的縣令易主,會堵在她這兒。進門時信誓旦旦的四人,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對馮盈分辨。
沒官府任命,他們本就是妄圖以庶民之身,代掌一縣大權。若再無前任縣令遺人點頭,他們就算是真成了這羌縣縣令,名不副實,指揮之下,也無十足底氣。
其實照理說,這樣的大事,本是不該來找馮盈這個內宅女人的。
可壞就壞在,李濤生前任職之時,為將大權緊握,把縣中縣丞,縣尉之職,架空的形同虛設。
以前跟李濤交好時,他們都沒察覺到此事弊端。到如今企圖縣令易人,他們才深覺不便。可不管再怎麼後悔,他們為今,也只有哄騙馮盈一途。
「我一個婦道人家,聽不明白你們這些大男人口中的大道理。只是要讓我點頭,卻又不讓我知道,是為誰點的頭。這事兒,就算是說破天去,也沒這道理的。」
馮盈現在還住在縣衙後院,裡面還關押著早該入土的李濤。
害怕是自己出什麼紕漏,才導致他們做「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之事。在短時間內,馮盈是絕不會,同意讓他們入主縣衙的。
十目相對,這一回,他們誰都沒有先說話。而馮盈給他們帶來的打擊,卻還遠還不止這一樁事。
在眾人目光下,親手搬了個椅子,馮盈將一直站在她身後的霍溦按坐在椅子上。
親密地倚在霍溦肩處,馮盈向他們介紹著霍溦的身份,並將越珵的總旗身份,鄭重其事的著重強調了好幾遍。
雖然總旗並非是得官府印定的官職,但在這一堆白身中,越珵的總旗身份,卻是其中最為頂用的。
「原來是越夫人?」來這兒的無不都是老成精的狐狸,見霍溦被推出來,吳璞率先請罪,「到是我們的不是,先前只顧著憂心城中百姓,竟怠慢了越夫人。」
扯著擔憂百姓的大旗,吳璞像是拿了張戰無不勝的王牌。
即使說話姿勢盡顯傲慢,可頂著這樣的王牌,任誰,也不能從他口中,挑出丁點兒錯來。
畢竟,他可都是為了城中百姓,才慢待霍溦的。
要是霍溦沉不住氣的斤斤計較,可不就是冤枉了他這個一心為民的大好人。更有甚的,說霍溦無視百姓的,也是不是不可以的。
而有個不心繫百姓的妻子,她夫君越珵,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既不是個好東西,那這羌縣的縣令之位,自然也跟他們沒什麼關係了。
畢竟這一縣之主,干係重大,怎能選個懈怠百姓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