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萬勝村村長

  腿被人抱著，衣服被人人扯著，就連胳膊都被人拉著不放。對上面前跪成一圈一圈哭的人，羅潤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沒讓自己將這群老弱婦孺甩出去。

  對著在人群外，幸災樂禍的人，羅潤咬了咬牙，早就喪失本能的摺扇，在人群中舞著。接連高聲喊了好幾句肅靜，他才將這些人，不斷訴苦的聲音壓下去。

  「我不是，你們總旗大人。」羅潤說這話時，正將一個企圖把他身上扇墜摘下的手打下去。

  指著人群外的越珵，他的話是一字一字從嘴裡擠出來的，「那位玄色衣服的，才是你們的總旗。」

  隨著羅潤聲音落下，不約而同回頭盯著，在那裡撣衣服的越珵，這些人像是被掐住喉嚨的鴨子一樣，瞪著眼，不出聲。

  一種無名尷尬，從他們中彌散開。同樣的東西，在相同的人眼前演兩次，說不定會帶來跟他們預料相反的效果。

  「你們可以散開了吧！」眼不見心不煩地忽略身上不知名的污漬，羅潤將這群趴在地上人的叫醒。

  被羅潤驚醒，他們互相攙扶地站起來，心裡埋怨著那個報信的人，為什麼不說他們的總旗，居然如此年輕。

  先發制人失敗，他們迎著越珵打量的目光，悄然無聲地站在那裡。跟先前圍住羅潤不同，他們現在只敢站在越珵面前，而不敢輕舉妄動。

  只有那個被家裡人教過的孩子，還依依不捨地扯著羅潤的衣服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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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村長在哪裡？」

  羌縣軍田所在地，是一個村子。掃過這些老弱婦孺，越珵板著臉，面上的嚴肅跟身上的黑衣相映襯，倒是顯得很不近情理。

  「你們的冤苦，我方才已經聽過了。」將那些人又要哭訴的話堵回去，越珵道，「可不管你們冤屈如何，這要處理，總得推個主事的人過來吧。」

  「否則，這補償與否，你們能做得了主？」

  似乎是越珵年紀輕好忽悠，又說著要補償，場面靜了一會兒，堵在路口，他們沒人敢先動。而越珵也像半點不急似的，悠哉悠哉看著周遭景致。

  最終，還是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一跺腳，往村子裡面跑去了。

  也不知被教過些什麼，這些人將村口堵得嚴嚴實實。直到有個走一步喘三下的男人出來，他們才乖乖地讓開一條道來。

  知道新總旗已經到了，褚燃沒等到這些窩裡橫的老弱婦孺回來，卻等到人來報信、

  外面的事，他早在路上都聽過了。咳得撕心裂肺，褚燃對越珵做一長揖，「萬勝村村長褚燃，見過總旗大人。」

  羌縣軍營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本以為挑唆軍屯的人，會是個肌肉虬結的大漢，或是個眼冒精光的青年，對上這弱不禁風的人，越珵親手扶起了他。

  在這褚燃出現後，那些老弱婦孺就像是有了依靠似的，就將全部心神都放在他的身上，甚至還做足了防禦的準備。

  「久仰褚村長大名，我剛任羌縣總旗不久，聽說這裡是軍營的屯田，初來乍到，就想來看看，沒想到會碰上這麼多人喊冤。」

  聽見越珵的話，人群中有藏不住的，已然開始警惕起來了。但是這些人在被褚燃目光掃過後，卻都老老實實惡垂下頭，繼續裝著鵪鶉。

  他們唯褚燃之命是從，因為如果沒有他，他們是不可能過上這種好日子的。

  或許在回鶻人來的第一次，他們就早變成不會說話的白骨了。也或許在那些流民肆虐的時候，他們也只能早就聽天由命地跟著他們聚在城外，吃了上頓沒下頓了。

  曉得褚燃能耐，他們如今除了等待著褚燃跟人周旋，別無它法。

  又咳了好幾聲，褚燃臉上冒出一大片紅色。

  將越珵一行人往裡面領，無論出自什麼樣的理由，越珵作為羌縣總旗的話，他們是不可能有明面上拒絕的。

  跟著褚燃，一路走進來，看著地里滿滿當當的青苗，以及簡陋不失整齊的屋舍，越珵面無表情，好像就只是來看看而已。

  老弱婦孺們認錯人，實在是超出了褚燃預計的。

  按照他的計劃，這一回是不該讓軍營裡面的人進來的。軍中無人，讓這些老弱婦孺們堵在村口，鬧騰個幾次。

  他們自然無計可施，等他們銳氣挫得差不多了，才該是讓這些人進來的好時機。

  他計劃倒好，只可惜這些人認錯了人，反而讓這局面扭轉過來了。

  嗓中發癢，咳得身子都彎了，褚燃不經意地掃了眼這年幼總旗。不管變故如何，既然場面已經變成這樣，除了隨機應變，也不做他想了。

  只是將越珵一行人往裡面引，褚燃半口不提，剛才村口申冤之事。

  他對越珵時不時的問題，直言不諱，甚至主動地跟他們介紹著萬勝村的村務。直到越珵問到花名冊上的事，褚燃才收了笑。

  「說總旗也該是軍戶出身。」說話前，褚燃又咳了起來，「想來也能體會我們軍戶人家的苦。」

  指著那些緊跟在後面的老弱婦孺，他無可奈何地道，「我們也想，為羌縣軍營出一份力呀！可是總旗，您看看這些人，有哪個是能從軍的。」

  「羌縣是我們的家鄉，若是軍營不嫌棄，我們必不會推辭，就算我這靠著藥罐子吊著的人，也是想盡一份力的。

  細細打量著四周，對著褚燃的真情實感，越珵看著身後融入萬勝村老弱婦孺中的羅潤，半點沒搭理他的話。

  早知是場硬仗，越珵現在的反應，早在褚燃預料中。什麼也沒說，褚燃只是帶著越珵在幾戶人家中轉著。

  他選擇這幾戶人家，全都是家中只有老小，或者只有婦孺的。總之越珵進村這麼久，就沒看到個除褚燃以外的成年男子。

  瞥了一眼，跟在後面的王亞，越珵時不時跟褚燃說上兩句。

  腳下步子不停，但越珵知道，這一次是肯定看不出什麼的。早有人來通風報信，準備如此充分，現在就算是掘地三尺，這萬勝村也絕無半點不好的地方。